意书有些迷茫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云雾中,心说这枫林客也太好说话了,而后她转念又想起这位老人是妙贵妃的旧人,大概是听见妙贵妃在世的唯一骨肉受人暗算,身为昔日旧友无论如何也要下山帮忙。
人脉广就是好。她暗暗地想。
不管妙贵妃为何而死,又为何被草草下葬无碑无坟,可想念她的人一直在世,这也算是一种安慰。
老人消失了有一段时间。时间长到意书得到了充足的休息,甚至有点听腻了周围的流水声后才出现。他肩膀上扛着一个袋子,对意书说道:“有力气吗,没力气坐在我肩头。”
意书错愕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姑娘不是一个人吗?”枫林客笑道,“走不动了,来爷爷肩头就是。我这骨头没准都比你这年轻人的结实。”
意书没好意思坐上去,自己跟在枫林客的后面下山。她试探性地问道:“齐王府若是不让您出入,到时候有我,到了齐王府我就能保护您进去了。”
“我知道你是谁。”老人的口吻有几分诙谐,“方负雪那小子不是带你来过?我记得。我当时不在,他把我茶碗还弄丢了一个。”
“哦,茶碗。”意书说道,“齐王真是不小心。”
老人呵呵笑了起来:“可不,不如齐王妃周全懂事。”
他说完这话便回头看了意书一眼:“皇上给一个得了绝症的皇子赐婚,可不是成全你们。京城百姓都说你是药引子,要喝你的血才能治病,还有的人说你是皇上找来冲喜的。在许多人眼里,这不是和好婚事。”
“他们懂什么?”意书不屑道,“除了我,谁也没那个资格站在方负雪身边。再说了,除了我,方负雪也不会再娶别人。”
“好姑娘!”枫林客赞叹道,“找男人就要找一心一意的,不能找那见一个爱一个的。”
他说完这话叹了口气,似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后枫林客蹲下身来,示意意书上来:“走吧,你上来,我跑得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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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书这张脸现在就是齐王府的活通行证,她带着枫林客直接进入了方负雪的内室,里面丫鬟乌压压跪了一地在地上憋着哭声。
意书刚见这一幕,以为方负雪咽气了,吓得差点癫痫。后来找人一问,才知道是皇后刚刚派人来过,皇后的亲信又哭又闹,一边反对方负雪的亲事一边要闹自杀,直到太子的人来给劝了回去。
她让地下丫鬟全都起来去该干啥干啥,然后带着枫林客走进方负雪的卧房内。齐王还躺尸在床上,嘴唇发青,气若游丝。
镜子上反射了一瞬间的光,意书微微转头,示意屋内的丫鬟们看好方负雪和枫林客,又让他们给太医泡茶,安顿好屋里事情后,她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刚刚用小镜子打信号的人是太子身边的丫鬟。丫鬟沉默不语,一路疾步带着意书往前走。意书还是觉得累,丫鬟走路又快,一路小跑才跟得上。
齐王府的空闲院落很多,太子就在一处院落里等她。方子纪看上去有些不安,一直背着手站在院中,也不坐下,看到意书来后,连忙上前,开门见山道:“你可知元大人手里有妙贵妃的遗物?”
他说的是元大人而非姑父,意书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太子一定知道了一些往事。
“我不知道。”意书有点被这话吓到了,“怎么,妙贵妃的事情和他有关?”
太子的表情十分淡然,可动作流露出几分焦急:“刚刚元大人派人来找我,告诉我南蜀公主前段时间刚刚炼制出了断肠散。他说南蜀公主同齐王一样,隐姓埋名行走江湖,威望很高,只是不知是谁。”
意书刚要开口了,太子示意她先听自己说完:“我算了下时间,发现对不上。无论这南蜀公主在何处,她也没有时间来到齐王府下毒。而姑姑又告诉我,那位叫霜桥的姑娘正是南蜀公主的属下,她的兄弟为了齐王牺牲。我一开始以为是复仇,后面细想,断肠散这么珍贵的东西,南蜀公主可放心交给别人?”
太子又深吸了口气,继续说了下去:“我问姑父‘梨吹雪’能否解断肠散,姑父说不能,洋洋洒洒为了讲了很多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梨吹雪’的知识。我问他元大人并非出生于皇族,为何对皇家独门药方这般清楚。他......他图穷匕见告诉我要么放任齐王死去,要么他将妙贵妃生前的信件公之于众。”
太子走到桌边,拿起笔在纸上飞快写了一行字,意书凑过去看,那上面写着:
臣妾并未与驸马私通,请皇上明查。
这句话的信息量不亚于一个人站在涨潮的深海里,意书瞪大眼睛看着这一行字:“怎么可能?若是元半琼和妙贵妃私通,元半琼也没有道理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