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给身边下人看见。”方宸接道，“能信的过、嘴还严的，朕都一一告诉你。”
----------
他让池妙在这里待了许久，大约快天黑的时候，已经带着对方认清楚了身边的几位太监，还有朝廷重臣。池妙也交代给方宸，自己身边哪些人可信，哪些是皇后或者太后的眼线。
她挽了挽袖子，平静道：“刚才那个出去给皇上打水的小六，皇上可看见了？”他没等方宸回答便继续说道，“皇上应该从头到尾都信任小六，我入宫时便跟过来的，是个勤劳老实的孩子。”
方宸定定地看着她，微微长舒了一口气。棋圣是足智多谋、万里挑一的江湖名侠，生下来的女儿怎么可能是个傻瓜呢。
小六是他派给池妙的。半年前妙贵妃被打入冷宫，禁足终身，也是从小六这里得到了妙贵妃知晓陈缆谋反的证据。
他当然信得过小六。小六自始至终都是他的人，太后的人。只是他未能料到池妙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是他的妃子到底知道多少小六背后的事情，方宸心里还没有确切的把握。
他们相逢之后的气氛一直都相当怪异，但是两人情绪内敛，尽管有诸多不适也都在尽力维持良好的对话环境。
但是现在，池妙主动揭起了他们之间无法忽略的伤疤，即使是灵魂互换后，也难以体会和理解对方处境的，这件事情。
方宸先开口问道：“小六？爱妃再给我指一遍他是谁吧。”
【明月楼高】
----------
池妙垂了垂眼帘，她知道方宸问她的是何意。这是皇上给她的试探，问她愿不愿意挑选自己作为岸边，把自己手中的船锚抛上去。
若搁在以前，池妙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她知道自己的家族从辉煌到地狱全是眼前这个“男人”亲手造成的，深宫沉沉雾霭，她透不过那些红墙绿围离开深宫回到自己美丽的家乡，也迈不出低槛高阁见到皇上。
若不是二人交换了身体，等到御膳房厨子养的狗舔完了米，方宸都不会来找她。
准确的说，还是她来找方宸的。
可她刚刚跟对方达成了点无影无痕的协议。在恢复正常之前二人齐心协力渡过难关，方宸愿意屈尊降贵困在冷宫妃子的身体里，也信任她能够维持好朝廷的局面。
但是池妙不信任这位勤政爱民的帝王。她入宫时也是一派天真烂漫，进了这后宫才知道世事险恶。她不信旁人言语，从来都靠自己的感觉去认识和触碰其他人。她生了二皇子后，方宸每月都来看她，虽然没留宿几次，但是二人相谈甚欢。
可君恩之下并没有任何感情。她只是在想，人要多么冷漠才能将好感假装得如此逼真，好像自己那些无聊的赔笑真的能让人快乐似的。
方宸没有再问她第二遍，指着新春画像上下一位朝廷重官：“这位，中书舍人元大人，朕就不多说了。”
“臣妾明白，这位可是驸马爷”池妙接道，“听外面人说他又有才华，又有德行，是太后的良婿。”
方宸眼中全是戏谑：“后宫女子，听人瞎说，还良婿？”
“这是元大人口碑在外，”池妙慢慢说道，“皇上您靠着我还舒服吗，若是难受，臣妾再动动。”
“不必费心，”方宸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事实上他在抚摸自己的后脑。
手感还挺好的……他心想，怪不得太后见了他就摸，连宫猫都喜欢往他头上钻。
等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后，他决定少带头冠，批折子无聊了就揉自己的脑袋玩。
池妙在飧时之前离开了冷宫，方宸知道这是要同太后去进餐。他看着用着他身体的后宫妃子带着一大串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那个走路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起身自己在屋里学着步子走，丫鬟推门进来，被他手脚各走各的姿势吓了一跳：“娘娘，您崴着脚了吗？”
“没有没有，”方宸哭笑不得，“我卧床太久，没活动开，想下来走走。”
丫鬟手里捧着盆双膝跪下：“奴才伺候您泡脚，给您揉一揉穴道，就活络开了。”
方宸只好重新坐了回去。他认得这个丫鬟，池妙千叮咛万嘱咐给他的。说紫椹是个好姑娘，能为了主子连命都不要，皇上有什么口信尽管传给她就好。
他让围过来的丫鬟卸掉脚环，脚指甲上染得红花色已经快褪完了。他叫紫椹留下，问道：“皇上临行前可说了什么？”
“说了个笑话，”紫椹两只手托着纤纤玉足，顺着脚踝上的穴位往下按，她身材娇小但是力气不小，方宸都被她揉摁的隐隐作痛，“皇上说看见过小六饿坏了贪吃，追着香味跑到过太和殿，翻墙的时候差点被抓到牢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