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戴斗笠的姑娘直接从他面前走了过去,无视了这一大串殷勤。走过去时又扔了几块碎银在他的手上:“我是个道姑,不是什么小姐。嘴巴严实点,别去到处乱讲。”
她施施然走进最里面的那间房内,一关上门便开始解斗笠的细绳。她把整个斗笠从头上掀下来,看动作就知道她不经常戴这种东西。
而后她冲到化妆镜前,用手指晕开一点水,一点点擦干净自己额前的浮粉,一颗夺目耀眼的朱砂痣渐渐显现出来,像一瓣梅落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
意书重重地喘了口气。她把身上的酒壶全都摘了下来扔到一边,而后飞快给窗子又糊了层纱窗。
她糊纱窗的手艺纯属自学,就是用浆糊抹在纱上面,再粘上去,粘的歪歪扭扭,阳光一块强一块弱。
从何方负雪分别后,她就住进了客栈内。意书在一家客栈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一周。等换到第三家的时候,太子便急哄哄地回了京城。
那日当晚意书偷偷去爬墙头,隔着两个街区向齐王府望去,府内灯火通明,亮得像是碧云洲的夜晚。意书知道是太子在训诫方负雪,整座齐王府如临大敌,彻夜不敢熄灯。
她趴在瓦片上看了一阵子,倏地有人给她身上披了件外套,意书回头一瞥,身后啥人都没有。墙下面倒是站着一个一袭黑衣的陌生男子。
意书知道这人是方负雪的贴身影卫。她拢了拢衣服,有些笨拙地踩着窗户从房顶上下来,而后快速跑回了自己住的旅店,打包收拾行李换了一家。
她找寻了这些日子,也没找到元半琼身上的任何破绽。元半琼跟她算半个病友,都需要“梨吹雪”才能治好身上的病。然后元半琼娶了长公主,意书……意书还没正式过门呢。
到了今日她终于发现了元半琼身上不同于其他人的地方,此人除了容颜不老之外,做起事情来也不像是一位驸马。意书第一次见他,他亲自去城隍庙烧香,身后不带一个侍卫。好像自己的身份同其他人一样,依旧我行我素。
元半琼本身像一个独立运转的世界一样。一切礼教与制度都限制不了他,他是个完全自由的个体活在这片陆地上。
如果从读者的视角看,他的存在就是一个开挂的角色,书中的逻辑和设定在他的身上都没有任何显现。他像是原作者给的一个bug,作者需要他成为什么时,他就能够成为什么。
所以说方负雪的一生,不仅要跟满级大佬太子拼死拼活,还要跟个bug斗智斗勇。
意识到这一点后,意书差点把自己气笑了。
元半琼平日并不居住在公主府内,而像个杂耍艺人一样四海为家,哪里有宴席他就去哪里喝喝酒,吃吃饭,然后就能稳固自己的位置。他任职中书舍人这么重要的职位,也不见他去过几次中书省。
意书顺着元半琼住过的旅店,寻到了这家客栈。此处距离皇城很近,同朱雀大道只有两条街。这类客栈平常只租给官家的少爷小姐,几乎没有空房。这间客栈里有两个空房,现在一个被意书给占了,另外一间便是留给元半琼的住处。
她贴了双层纱窗是防止有人偷看。元半琼自幼练习“侠骨香”,内功深厚,身份尊贵。况且元半琼是太子重要的一员大将,掌握了元半琼的行踪,有助于意书达成她最后的目的。
她便在此盯梢对面房间的行踪,饿了就让小二给她打一份菜两个馒头上来。五月气温尚可,若是倒退几个月,意书就要吃凉冰冰的饭菜了。
盯了大半天,意书都没看到元半琼亲自来这所客栈。倒是有人一身短打劲装过来给对面送饭,开门时意书听见隔壁屋内有不止一个人的声音。
她还想听得再仔细些,正巧有人突然敲她的门,意书耳朵都快给震掉了。
“谁!”意书放粗了声线道。
“这位道姑,我,我是这客栈的老板娘。”一个有些年迈的女声说道,“有位贵客听说您是道家的人,想请您去做做法,看看卦象。不知……您可以赏脸?”
作者有话说:
意书:好耶,上钩了
第78章 算卦
静茶焚香, 意书沐浴更衣后,又洗了好几次手,而后戴上斗笠, 跟着领路的店小二走向元半琼的旅店内。
进门之前有侍卫想对她搜身, 意书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 撩起袖子展开层层晶莹白纱,从里面拿出一支拂尘出来, 打扫着几个侍卫的衣服, 边走边说道:“诛邪退撒, 世事莫蒙尘。”
从外面意书就看到元半琼所住的房间不是普通客房。她的房内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把木椅还有半墙槅子。元半琼的住处比她的要大上一倍,进屋后甚至还有个短短的小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