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向上跳去,尽量让登上离人台的第一跳高一些,一掌拍在离人台的台面之上。
台面虽然没有让人完全稳住身子的台阶和很明显的缝隙,但还是十分粗糙。石面碰到他的掌心,方负雪觉得一阵剧痛。若不是他在手心上敷了两片桑蚕丝,也许这一下已经皮开肉绽。
他的双腿还在空中晃荡,方负雪用胳膊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另一只手往上爬下一步。脚踩在一处有些许坑洼的地方。
爬过离人台的人很多,只是成功摘下消魂草的人少之又少。离人台大约有七十尺,很多人在快爬上去时因为体力不支,从台上摔了下来。
这么多人抚摸过这块巨大的石头,前人们留下的痕迹与摩擦出来的形状像是无数条指引线。他一步步向上,落在前人的手掌心和脚底的位置。
登离人台的初期,方负雪感觉尚可。他调整着呼吸节奏,觉得并无大碍。只是碧云洲是水边小城,越往高处风便越大。
爬到近一半时,方负雪两脚踩在一处凹陷处,用手擦了擦汗。他身后的碧云洲已经开始了白日的繁华,商贩叫卖声从遥远的市集上传来。他举起手臂,双手上的桑蚕丝垫已经被磨掉了大部分,手掌心上多了十多道划痕。
方负雪试着用指甲抠了一下离人台的台壁。石台冰冷,他从头到脚都开始发热。烈日灼烫,他觉得自己浑身都要烧了起来。
刚刚登台前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爬到不到一半,那口满含着壮志豪情的气已经快在他的胸腔里消失殆尽。方负雪奋力眨了眨眼,想起曾经南宫芍为他讲述的一个故事。
“有一个妇人,年近七十,生性不喜动。”南宫芍摇着扇子,学着说书先生的样子,“可他的儿子却发现,他母亲并无什么大病,身体也算健壮。二哥哥猜猜这是为何?”
“这是为何?”方负雪当时很配合地问道。
“这位妇人便回答道,祖上一直有一个秘方,就是揪耳朵。”南宫芍不紧不慢地为他揭秘,“这位妇人经常揪耳朵,起床揪,睡前揪,出门去市集时也揪。耳垂穴位很多,同时揪耳朵可以提神醒脑。耳朵搓红搓热,对全身都有些好处。”
他稍微站定身子,喘了几口气,而后揉捏了几下自己的耳朵。方负雪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如何,他确实感觉到自己精神了些。
再次开始向上爬时,方负雪看了眼自己的手心。他知道这趟下来自己双掌必定会血肉模糊。除了那千年蚕丝之外,他也没带上其他保险物。又怕后面掌心太痛,爬不上去,功亏一篑。便摘下发带,散开头发,用牙咬着把发带捆在自己的右手上。
天气愈热,方负雪披散长发,发丝糊在脖子后,有些扫在脸上,他觉得自己出的汗更多了。依靠着调动内息向外排解内气,刚刚排解完,没一炷香的时间又是一身汗。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提起一口气加快了向上爬的速度。随着加速方负雪感到了轻微的眩晕。他大脑有些充血,身上出汗过多,双手也都在往外渗着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
有汗水要滴落在他的眼里时,方负雪眨了眨眼睛,让那滴汗落在了眼角,黏黏糊糊顺着脸颊往下划去。
他自幼习武,从小握得就是长剑。同教头比武时,常常被震得虎口发麻,手臂半日抬不起来。此时他的双臂又出现了这种感觉。方负雪每向上一寸,都觉得自己的双臂像是坠了千金重的东西。
他开始大口喘息,离人台的台顶越来越近。
在他距离离人台顶端还有一人距离时,方负雪已经感受不到自己双手的存在了。他的血肉磨了一路,手掌上的肉沫黏在石壁上面。落脚处里侧还有一只已经干枯的人的手骨,几根手指微微蜷曲,指甲嵌在石缝里面。似是坠落之前最后的挣扎。
方负雪嗓子冒烟,浑身是汗。他眼前开始恍惚,闪过白光和五彩斑斓的亮片。他头脑发胀,太阳始终散发着光与热度,无休无止地让他向外排出汗水。方负雪咬着嘴唇有向上爬了一步,他咽了咽,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咬破了下唇。
他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双手上面。已经被磨掉一层皮的手火辣辣地疼。他依靠着这点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方负雪脚下一滑,双臂死死抱在石墙之上,喘息了好几口气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掉下去。
一只手搭上离人台台顶时,方负雪自觉已经要断了气。他咳嗽了两声,差点把自己晃下去。
方负雪先把自己半边身子挪到离人台台顶,而后□□着翻了个身。翻身时他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腿,感觉肌肉痉挛似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