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磨磨蹭蹭出来几个人,一看只有周灿和两个衙役,光头老大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个呼哨,就想夺门而出,门外等着的衙役一个扫堂腿过去,光头老大摔了个狗啃泥。
“哎哟喂!”
“哎哟?一会还有得你哎哟的,快起来,跟我们走!”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今天睡了一天,根本没出门。你们怎么把我抓走,一会还得怎么把我送回来。”
光头老大有些气不过。
他们知道在城里做地痞的底线,那就是不杀人。
唐律判死刑的罪很少,他们这种从小不学好,有胆子作恶的人,其实自身并不需要多大本事,就靠扎堆心狠不要脸。
傍上权贵人家,大牢就成了他家后院,有空逛逛,无伤大雅。
真正为王家杀人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门客。
老大被抓,各个路口也开始出现花式装疯卖傻。
“什么人?把帽子脱下来!”
“假发?你这贼汉整个女子的发髻,你是不是笑话我瞎?”
“死狗奴!头皮上抹锅灰,搞你阿爷一手黑,儿郎们,给我拉到柴堆后面轻轻的打。”
平时耀武扬威,炫耀自己头皮发亮、与众不同,无法无天的光头们,此时恨不得瞬间长出头发来。
人人都在折腾光头,还是老二聪明,想到了换衣衫。
上回去寺庙里打劫,开玩笑穿了一身和尚袍回来,这下可派上了用场。
只见他三两下翻出那件和尚袍穿上,哄那些小喽啰去堵门,自己翻墙出了小院。
“什么人?深夜乱跑。”
“阿弥陀佛,吾乃出家人。”
“出家人?”那亲兵将他后领一拽,露出纹身来,便笑道:“还真有和尚……参将说了,有纹身的出家人一样押回大牢受审。”
抓到衙门里的时候,各式的遮掩光头伪装,把裴煊都气笑了。
他们躲在王家的保护伞下已经多年,虽未杀过人,但也逼得平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欺凌弱小,恶贯满盈。
百姓不敢告,就是因为一桩一件告不死他们。
裴煊用官府认证的百姓联名诉状,把那九个带头的光头恶棍,送上的北市临时搭起的杖刑台。
还有几十个喽啰,罪不至死,罚他们今冬疏通河道,以徭役顶刑罚,直到头发能扎发髻才放走。
杖杀九名带头恶棍那日,北市的杖刑台下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几圈人。
这些百姓没有想到,这些混混真的能判死刑。
尤其是那个左右臂刻着“拳打裴家”、“脚踢苏家”的那个光头老大,只不过是想在大家面前表现一下英勇无畏,这下可好,他被排到第一个单独行刑。
活活杖杀,过程比砍头更久,撕心裂肺的喊声也更骇人。
这对洛阳城里的宵小之徒,是一种震慑。
一夜之间,王家在洛泱的爪牙都给生生拔了出来,却还不能当众喊疼。
洛阳府的打恶行动很快传到了长安。
官场都在传,这位陈留大长公主的长子,母亲替他讨了个户部侍郎的官。打恶行动一出,才知道他自己也有些雷霆手段。
裴煊、苏元桢离开东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第一六二章 心疼
李奏在府里练字。
不是什么书法大家的字体,反倒比他现在的字体更幼稚,字的间架也不够稳,像个读了几年书的少年。
可他一笔一划,练得很认真。
“怎么?搬到自己府里,就开始修心养性了?我们可是为了将来,开始各赴前程去了。”裴煊掀了帘子进来,就看见李奏在写字。
李奏淡淡一笑,将写好的字拿起来,见墨迹已干,递到裴煊面前:“你自己看看。”
这字?裴煊犹豫了一下:“这是你小时候写的字?”
“也是我二皇兄小时候写的字。”
“我想起来了,你当时就是跟他学练的字,那时,柳公权刚入长安做侍书,先圣便让他做了大皇子、二皇子的先生。”
当年裴煊也在长安,他们的年龄小些,不能跟着柳侍书学,就总是拿二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字帖来照着练。
圣上看到这样的字,应该会想起儿时兄弟们的情谊吧?一个瘸腿不能争帝位的皇子,对他又能有什么威胁?
“你这就想回长安?”
不愧是一块长大的,一下猜到了李奏的意图,裴煊把那篇字放回到案台上。
“无诏不得回京,我总要做些准备。你都准备好了吗?明天是跟元桢同路吧?”李奏问着话,坐回到轮椅上。
裴煊忽然发现,轮椅的靠背架子上插着个彩纸做的风车,不由得轻轻一笑:
“若我是你,别无所求。”
“你是说风车?今天萧家的玩偶店开张,泱儿给我送了些洗漱礼盒过来,这风车是进店的客人都有的随手礼。等你回府看看,你的只怕也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