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郎中异样地举止与离开时手背上一片红,教我不得不在意。
郎中离开后,我转身瞧见他阴沉脸,后来他沉默地站在原地很久。
直到我唤他喝药,他挪动步子却不理睬我,径直地进了我的房间。
是的,我的房间。
目睹他轻轻地合上房门,还从里边上了锁。我一向独居,备用的房间钥匙早不知丢在了何处。他不开门,我不好爬窗进,更不能拿斧头劈了自个的木门。
啊,小娃娃闹别扭了。我端着盛药水的陶瓷碗,形单影只地茕立在客厅,良久才叹出口气。
混小子抛弃了宽敞的大房,霸占了我温暖的小窝。这孩子不是还忙着赶论文吗?
说起来,我也没问过为何瞒着父母回国,又为何在繁忙季找上我这个不熟的小叔。
「出来,喝药。」我敲了敲门见屋内无反应,干脆坐在门边捧着药等他出来。
想着我房里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件。藏在床底的,存在电脑中的,从来都是不存在的。因为我没那方面的需求。
哈哈。我自娱自乐,始终没笑出声。
房里还没动静,我等了很久,看着冒腾热气的药水渐渐冰凉,我叹气站起瞥了眼挂在墙壁上的发条老钟,看时间早过了我往常睡下的作息,重新煮药,蒙在热炉上。
孩子也大了,说不定青春期叛逆还在,我不晓得他心里所思所想,我与他接触少不了解他的脾性,生劲还在又不好刺激他。毕竟,我也没怎么带过孩子。
至于混小子为何闹别扭,我心底虽存在一二的猜测,多疑的性子令我无法轻易下定论。
无法判断他是生了气,对我不满抑或是……
嫉妒?
咳。我摇摇头,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些。
想多了。
天色已全暗下,家中空房大多堆放旧年从老宅清出的杂物,我睡不了冷冰冰的木沙发,只好去混小子的房间将就一晚。
躺在他残留着药苦味的床上,我久久无法入眠翻身瞥见他床头柜上的药瓶,忽然意识到他的沉默寡言与独来独往。
借着微弱的光,我摸到眼镜戴上,看清那药瓶。药瓶外边的包装被换过,光看外壳看不出里头装的什么药。我做贼心虚似的往关着的门探了一眼,旋开药瓶盖子,放到鼻头前扇闻了下。
嗅觉退化后,我闻不太出味道来,干脆又往掌心里倒了两颗细细看,是白色薄膜衣片。又捏了一颗掰开,片芯也白。
因为太熟悉,看到这药片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是什么。
舍曲林,多用于治疗抑郁症的相关症状,包括伴随焦虑、有或无躁狂史的抑郁症。当病情控制后,继续服用舍曲林也可有效地防止抑郁症的复发和再发。舍曲林也用于治疗强迫症,继续服用可有效防止强迫症初始症状复发。
曾经我也服用过,用它活命。舍曲林药效强劲,同时也伴有许多不良反应。有人靠它释放压力,有人拿它治病,可它不该出现在混小子的床头。
这孩子来我家住下后,房间一直自个整理清扫,我极少干涉他的私人生活。如今,可能不得不干涉了。
他的性子孤寂生僻,先前在徐家婚礼之上莫名的出现我毫无预料,后又莫名出现我家院中,事先我的兄长或者我的兄嫂从未通知过我。
这混小子不愿叫我小叔,偏偏叫我什么先生。冷冰冰的,不像是一家人。
他这人也冷冰冰的,一句话都不愿意和我多说。
我拿纸巾包起那颗破碎的药,扔进卫生间的马桶里摁下冲水键。我盯着旋转的水涡将被揉的不成样的纸巾吞噬,我仿佛回到几年前的手足无措。
把药恢复如初放回原位后,我躺回他的硬板床上思绪繁多,捏捏鼻梁脑壳作疼,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感觉后脑下有硬物硌得慌。
伸手去探,触指冰凉。我掀开枕头,摸出一把漆黑的匕首,无鞘还开过锋。
「别碰,」混小子不知何时站在我床边,手快的夺走了我手中的匕首,「有毒。」
9.
混小子终于不气了。他突如其来发脾气,莫名不讲缘由地消了气。
这尊不好伺候的大神给甩了个好脸,我半哄半强迫让他按时吃下药。
但他提出了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要求。
夜里,要和我睡一张床。原因是江南的冬日太冰冷,少用暖气,我不喜空调取暖的闷热,故不许冬天使用空调制热。
他以此为由,理直气壮地挤上了我的床,又说夜里太冷,他的被子太薄,钻进我的被子里,与我相拥而眠。
混小子,说好的高冷呢。不得不说,他的怀里还挺暖和。
哈哈。一番自我宽慰后,我选择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