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光干脆上前一同收拾,佯装抱怨道:“你说说你,明明做事已经心不在焉,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担心呢?”
秦丹噘着嘴只顾擦拭,轻声道:“我不小心而已。”
尚琼两个手指拈起那把折扇笑道:“忘忧门的掌门信物不但被咱们抢走,还在灯油中沐浴,可见历经沧桑了。”
说笑几句,垂光看秦丹脸色不太好,便催她睡下,自己和尚琼在外间打坐,轮流休息守夜。
尚琼费了许多工夫小心擦净折扇,此刻满心好奇,缓缓展开:“我倒要看看里头是什么样。”
垂光拿来做兵刃时,不过是当做短棍,并未打开,这时才看清全貌,也是寻常山水画儿。然而扇面已经渗了油,隐约开始发花。她吐吐舌头不敢再看,心下暗想:毁了这件东西,将来又是一场风波。
尚琼却看得津津有味,感慨道:“奇怪,奇怪。”
垂光心中发笑,貔貅看不懂字画便说奇怪,想来也甚是可爱。正要打趣两句,尚琼又说:“真是奇怪,这扇子沾了水和血的地方没有变化,沾了油的地方却发花?”
垂光霎时警觉,对着扇面细瞧,果然如他所言,只有沾了灯油的地方变了颜色,却看不出端倪。
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不断念叨,垂光眼前霎时闪过何重绿和白衣人试剑的情形,像是抓住了一点什么,忙说:“那时候那位极厉害的前辈,用折扇将剑尖夹住了……”她猛拍脑门,“对,是夹住了!”说罢伸手抓来油灯,又朝折扇泼油。
尚琼慌得去挡:“着急归着急,你不能破罐破摔啊。”
垂光推开他说:“是夹住了!这扇面本来就是两张,不也是夹住的么?!”
她干脆将扇面全部泼透,随即按着扇骨,将扇面揭了下来。尚琼笑道:“里头真夹着的!要不是你拔过鹅毛,早都撕坏了。”
两张扇面虽是字画,内侧却显出别的图案来。灯油浸出了五枚印文,古色古香,简洁风雅。
两人也看不出这印文的门道,垂光说:“这诗画只有落款不用印,原来印文藏在里头。可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不懂,尚琼更加不懂。半天没有结果,她便不再看,将扇面摊在桌上,自己打坐运功。冥思中眼前仍萦绕着这几枚印,忽然想起在芙蓉洞也见过相似的东西:那里的掌门信物是件镇纸,底下有诗,也有印文……
她细细回忆着,那里的印文并不一样,可是……可是!
“不对!”她猛地睁开眼睛,“不是三!是五!”
尚琼被她吓得差点跳起来:“什么三五的?”
垂光激动得满脸发红,尽力理顺条理,朝他解释:“这扇子里头藏着五方印文,芙蓉洞那个镇纸底下也是五方闲章!金玉玲珑里头的字,或许不是‘三甲’,而是’五印’!”
她说得快,尚琼想了想才明白,也现出古怪神色:“你是说金玉玲珑碎屑的那个‘三甲’,或许是咱们认错了?”
“碎屑不全,勉强拼出个轮廓,咱们才看不出,也不明白什么意思。”垂光说,“如果真是‘五印’,那么四件信物中有三件说的是同一件事,这样不是更有道理么?”
尚琼说:“在住空谷听许翠影说,灵虚楼的信物是一个……棋盘?”
“如果没猜错,”垂光说,“那上头必定也找得出五方印文。不在其内容,重要的是数目。也许就是因为金玉玲珑太小了,放不下五个印章,便刻成两个字。”
“五印……”尚琼一时觉得熟,“五印是什么来着?”
“你记不记得妙生法师?”垂光紧紧捏住他的手臂,眼中绽放出异常明亮的神采。
“是五印庵?”尚琼恍然大悟,“我没去过那里,有什么特别之处?”
“五印庵有一间五印殿,供着五尊佛像。”垂光说,“我说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又觉得该去瞧瞧。或许我猜得不对,一切只是巧合,只是未免也太巧了。”
两人熬到天亮,便将此事告知秦丹。秦丹看着被拆零散的折扇,听得满脸惊诧,却也挑不出毛病,最后自告奋勇道:“实在不对劲。不如我去找翠影求证这件事,你们两个先去五印庵罢,咱们那里碰头。”
计议已定,三人便分头出发,向北而行。秦丹径直赶往住空谷,垂光和尚琼便赶往曾经比武的五印庵。
尚琼不等进门,便张望一大圈,最终朝着五印殿的方向说:“这里有点蹊跷。”
他头回来此,方向却分毫不差,垂光喜道:“是什么?”
“我哪里说得准?”尚琼说,“只能找个方位,毕竟我不是狗。”
垂光却松了口气:“既然你这样说,八成没猜错。进去之后见机行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