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之涯忙说:“我这里有!你要多少?”
“要你假慈悲?”秦丹说,“穷死也不要你的!”
她从怀里掏出一堆七零八碎的小玩意,把银钱全部给垂光。垂光只拿一半,又叮嘱她去易归潮那里,能保自身平安。
秦丹知道事态有变,满是担忧又不敢多说,只将自己的护身符布老虎又塞给师姐,一双大眼蒙着一层雾:“你带着罢。上次管事了,这次也好好地回来。我在这里留意着。”
齐之涯被她们晾在一旁,玉齿轻咬着指节,直到两人要走也不说话。秦丹横了她一眼,按垂光所言去找易归潮。
齐之涯在她身后唤道:“秦姑娘。”
秦丹头也不回:“干什么?”听她再没了话,脚下丝毫不停,口中却嘲讽,“原来掌门夫人知道我姓秦?这时候倒客气起来了,我可不敢当。”
第46章
垂光叫上易归潮的随从去询问山庄看门人,得知今日出庄的仅有两辆运输药材的马车,便大致有了主意。
车辙仍在,她当即沿着去向追赶。两辆车都在市镇寻到,车上装的货物却早已卸空,打算回山庄去。
从晴雨山庄到市镇总共不出十里路,他不会走远的,她想。易来汐扣住尚琼,最大的目的无非是要帮着忘忧门逼自己交出信物,因此一定在不远的地方。
她循着来路寻找,思索沿途哪里能够藏得下人,废寝忘食一找便是两天。然而看似地方不大,找一个人仍旧如同大海捞针。
此刻天色渐暗,已到饭时,四周仍是人来人往,她慢慢走在热闹人群中,想着尚琼不知怎样了,便觉心焦如焚,就像冥冥中能够听见他在呼唤自己。这两天一无所获,难道只能回去找易来汐和齐之涯么?
垂光眼前浮现出易来汐淡然笃定的神色,此刻早已料定是他在背后捣鬼。在易来汐那里,从帮许翠影退婚开始,她就没做过一件好事。上回因为她中途插手,他与何重绿争夺药典未果;这回一味七叶金桃又叫她成了山庄的贵人:垂光心如明镜,只这两件事就足够他加倍记恨自己了。
可是为什么不朝着她来,却要折磨尚琼?
四合的暮色将连日来内心的担忧渲染得越来越重,垂光深感自己无能,连累貔貅受苦。眼前的街道在夕阳余晖中变得柔和,像是逐渐变幻成和福顺里相似的模样。她想起头回带着貔貅进城卖艺差点将他丢弃,找回去时也是这样昏昏暗暗的天色,心中有一块地方酸痛起来。
今天没有貔貅在路边等着她了。
回去罢,回去同易来汐说个清楚。她默默想着。心中十万个不情愿,回去就是认输。可不这样又去哪里找她的貔貅呢?
垂光低头咬牙朝前走着,指节捏得咔吧响。就在她下定决心的前一刻,眼角忽然闪过一道金光,晃得眼前一花。
她深觉诧异,凑近墙根拾起来一看,顿时大惊。那是一枚铜钱,在一丝光线中倔强地闪耀着,干净崭新。垂光不认识旁的,却认识这个,一瞧便是貔貅吃饭前洗过的模样。
她再看周围,几棵杂草中再也没第二个钱了。猛地抬头打量,身边是一家客栈,临街的窗扇整整齐齐。
客栈的确是藏人的好地方,人来人往,越热闹越是问不出详细消息。她昨日也来打听过,这时疑心蓦然大起。如果这真是尚琼身上的钱,无论是谁丢下的,附近一定还有。
她将铜钱握着,走进门去,在柜台买了两样吃食,刻意道:“掌柜大哥,劳烦换十个新钱给我。”举起手中那枚,“要这样干净的!”
掌柜翻了翻钱箱:“客人给什么样,小店就收什么样,这样新的可不常见,勉强凑一凑罢。”拿出几个钱,却都不够亮。
垂光央求道:“你行行好,我去庙里上香求签用的。”
掌柜一听,便又去寻。一旁小二上来笑道:“我这里有两个,也给姑娘拿去,积点福德罢。”从怀里掏出钱来,竟然崭新锃亮。
垂光大为惊喜,忙问:“小二哥可还有么?”
“多了没有,”小二说,“我也是在店里拾的。”
垂光心知尚琼十有八九来过这客栈,忙换了钱,谢过掌柜又悄悄问他:“我去烧香,想投在这里住宿,先挑间方位吉利的屋子可使得?”手里暗中将一把零钱塞给了他。
小二见她笑容可掬言行亲切,又得了钱,哪里还有不答允的?便引着她到了楼梯处说:“锁上挂了红绳的便是空房。”由她自看。
垂光上了二楼,心中怦怦跳。铜钱是貔貅的粮食,尚琼从来不肯乱丢。如果这钱出自他手,一定是他成心给自己留的记号——代替他说一句“我在这儿”。茫茫人海中,这是最快辨认他的方法,只有他们两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