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紧,过去的我心眼应如现在一般坏,他会想办法的!”易情笑道。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往天磴上方不顾一切地狂奔。易情驱使宝术,让两人份的神威全压诸于己身,再将身上的创伤送回过去的自己身上,伤口方一出现便会愈合。金甲将们在他们身后倒伏一片,因神威而被压得口鼻出血。武德星君大怒,高叫道:“追!快追上去!否则他们将要走脱五重天关!”
有金甲将叫苦道:“星君,咱们实在是力不从心啊,若能攀得六重天,又何必在此领一份薄俸,听你叫唤?”
武德星君大怒,却也不及教训他们,只得道:“尸位素餐的狗搠玩意儿,拿从天花香来!”
不一时,数只青花海水纹香炉便递了上来,武德星君又吩咐道:“燃香!”于是金甲将们纷纷将仙丹咽进肚中,点燃香炉,香气袅袅,像藤蔓一般攀援而上,那弥漫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爬到了易情和祝阴的鼻间,易情嗅到了一阵繁复的花香,清凉而甜蜜,然而这香却让他恶寒,因为他发现自己和祝阴的脚步不知觉间慢了下来,而视界里忽罩上一层薄雾,朦胧不清。
这香有诈,说不准会教他们就此昏沉过去。易情竭力踏上一步天阶,借神威的痛楚让自己清醒。祝阴也浑浑噩噩,身子直打摆子,不一时便变回了蛇样。
易情回过头来,咬牙问武德星君道:“你方才说……你用的香……是从天花香?”
武德星君哈哈大笑:“不错,你倒识货。这是以从天之花制成的香,能教你俩神智昏乱,仿若走肉行尸,为咱们所掌。你们天磴攀得再快,也决然攀不过香飘之速!”
“所以说,从天再无鲜花,只余一片腐臭污水,也是你之过错么?”易情的神色转为冷峻,问道。
武德星君神色一变:“那怎能说是出自我之手?我不过是好香之人,暇时让下官去搜罗些来,赏玩赏玩罢了。”
易情神色冰冷,隐隐显出以前做大司命时的几分威压,喝道:“天廷正是因为有你们这群蠹虫在,方才被蛀空!而尔等竟还恬不知耻,一重天向下一重天盘剥。层层剥削下去,这才致使凡世凶年连绵,你好好自省一下,难道人世饿殍枕籍,你就全无过错?”
武德星君像被人揭下了一层面具,露出本来面貌,脸色刷白。他将牙咬得格格作响,斟酌半晌后,从喉咙中挤出一道尖锐的声音:“捉住他俩!”
花香愈来愈重,金甲将们戴起铁面,谨慎而进。眼看着他们越来越近,易情却动弹不得,心焦不已。
正在这时,他忽听得身旁传来细细的呻吟声。
扭头一看,却见祝阴蛇盘成一圈儿,正难受地扭动,似是因花香的缘故,张嘴半晌,突而“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它这一吐可倒好,把先前吃下去的增长天王的污血一下倾腹而出。污血黑如墨汁,带着难闻的腥臭味儿,先前祝阴勉强着全咽了下去,这回倒真是反酸了。顷刻间,那血浆犹如洪流,从天磴上淌下,将那令人昏沉的花香全数盖去。天将们目瞪口呆,赶忙捏着鼻手忙脚乱地退开。有人禁不住吐逆,惊叫道:“这是甚么!”
小赤蛇道:“这是……呜呕……你们的增长天王。”
待大吐一番后,小蛇难过地摆着脑袋,羞惭地道,“神君大人,祝某在您面前出丑啦。”
没了那花香,易情总算手脚得以动弹,他撕了一张云片给祝阴蛇抹嘴,对它嘿嘿一笑,“不,你立了大功一件!”
他拈起蛇尾,将它放到肩上,跌跌撞撞地向上跑。金甲将们受制于神威,在天磴上如菜青虫一般蠕动缓进。武德星君见他们动作星速,心焦如焚,情急之下大喝道:
“大司命!”
易情转过头来。
武德星君的面部在痉挛,眼下的肌肉暴怒地跳动着。他阴险地笑,脸上仿佛降临了一片夜幕。“你若敢再进前一步,我便杀了你所爱的凡民。”
“你要杀谁?”易情说,“我凡世里的亲朋都死绝了。”
“我会杀所有人!你迈开一步,我便杀凡世中的百人,直到杀净为止!”武德星君如同狂怒的狮子,大喝道,“你不是很爱红尘么?不是在人世间耗费了上万年的心思么?所以我要毁去你的心血,阻住你的去路!”
“那你便杀吧。”易情说,语调平静而冷淡。
他扭过头,继续向天磴上奔去。
未想到自己遭此冷遇,武德星君瞠目结舌。他结巴道:“你……你真不管了么?那可是你最关切的九州生民……我要夺去他们性命……”
易情回首,冷笑道:“你杀便杀,还需向我通禀么?放心,我是大司命,无论多少次,耗多少年,我都会将他们一一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