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杀我,你还嫩了些。”
易情对他报复似的露齿一笑,道。
“…我的——不中用的师弟。”
第十二章 插手起风澜
烟尘落定,方才仍在狂啸的凶魂被一分为二。
凶灵发出垂死的怒嗥,幽碧光火丛簇摇曳,映亮了修士们惊愕失色的面庞。
易情一剑斩落,膝头、虎口皆有些麻痛。他潇洒地振剑,步至祝阴面前。可还未等他松一口气,再开口讥刺祝阴几句,三足乌的叫声便从头上急急传来:
“你这愚钝小子,注意瞧身后!它还未死!”
一柄破旧铁剑怎能劈得开凶灵?但见那凶魂分成两半的身躯泛出幽荧烟光,转瞬间便又丝丝缕缕地合在一起。
果然要对付这玩意儿还没那么容易,不然方才他也不会来不及挣扎,便被掏了个心窝洞穿。易情冷汗涔涔,赶忙往旁退去。
三足乌遥遥地叫道:“你还有甚么撒手锏么?尽管使出来罢!”
“我的撒手锏就是你,要不你来对付?”易情一面狼狈着闪着凶灵的汹涌攻势,一面叫道。三足乌当即直脖瞪眼,遂不出声,飞远了些。
凶魂猛烈狂啸,幽火仿若骤雨飞落。利爪瞬时抻长数尺,狠狠刺向易情。易情闪躲不及,爪尖刺破肩头,道袍瞬时洇红一片。
乌鸦见他动作拙笨,心头着急,可再瞧他面色惨白,额上汗如雨落,心中又略明白了些:凡是逆天改命的宝术,皆要耗尽神思气力,甚而会神形俱灭,恐怕使出“形诸笔墨”那宝术也一样,要付出些代价。
此时易情确只觉浑身软绵绵的,迈出的每个步子都似踏在芦絮上一般。宝术使多了的修士都会这样,浑身无甚气力,像霜打的禾苗似的,他的宝术尤甚。众修士一片惊哗,祝阴却抱着手和气地微笑,像在看一场喧阗大戏。乘着这瞎子瞧不见,易情朝他大扮鬼脸,吐了好几回舌头。
逃到台缘,已无去路,易情忽而翻身一扑,亮出手中那柄破旧铁剑。
那破剑是他拿宝术画的,费的铜钱少,画出来的剑也不大锋利。易情一剑刺去,仿着祝阴的路数,剑尖直抵凶魂魂心。
“开!”易情叫道。
莹亮的符文如蛛网般漫开,浮现在凶魂周身。刹那间风狂雷疾,厉风拂得人面目生疼。
这是镇压凶魂的咒符,可惜被祝阴方才篆下了杀他的密字。易情凝神细看,剑尖划过符首、主事神,落在符腹内,那儿果真刻着“立杀文易情”几字。
白袍少年眼珠子一转,在那后头接续刻下几字。转瞬间,那密字便化作新的模样,微言道人眯着眼远远地一望,只见他新刻的符文是——“立杀文易情的师弟”!
微言道人当即胀红了脸,连滚带爬地奔过来,叫道:“你…你……你这小子!”
剑尖一转,被改了密字的符箓驱使,凶魂当即拧身往祝阴猛扑而去。空里腾起大片烈风,将台上的修士们吹了个四仰八叉,骨碌碌滚成一片。易情收了那破铁剑,架在肩上吊儿郎当地笑,说,“我猜,道人是想夸我慧心伶俐,聪明绝顶,不是么?”
胖老头儿嚷道:“我是在嫌你心里净是些鬼心思,心眼乌漆抹黑!”
他随即向祝阴叫道:“祝阴,不必试此人是不是你师兄了。瞧这刁滑狡诈的劲儿,错不了,他便是文易情那杀千刀的小子呐!”
又扯着嗓子对祝阴说:“你小心那凶煞,这鬼魂是由几个人犯亡魂揉成的,老夫也是费尽了心力,花了百日,方才能险险镇住。若是不慎,恐怕便会有性命之虞!”
凶魂狂扑而上,现出髑髅样的邪狞面貌。顷刻间散出阴惨云气,震眩山林。石台在格格颤动,脚底沙石骚动不安。风里是回荡的咽泣,那是曾丧命于凶魂手下的怨灵的饮泣,一声递一声地在空中逡巡。
修士们皆惶然退却,这样一个杀人如沙的凶魂,势家长老都尚且难以镇压,他们又怎有奈何它的法子?胆子大些的已滚下石台,更有数人已然奔出山门,没命也似的往山下奔去了。
转瞬间,凶煞已袭至祝阴面前,满耳尽是呼啸风声。狂风掀起覆眼的红绫,乌发散乱飞扬,祝阴却纹丝不动,巍然如山。
微言道人惊呼:“祝阴,小心!”
祝阴却道:“不必。”
他一扬手,风声飒飒,槐花漫舞,激飏狂岚如巨掌席卷凶魂。凶魂暴动挣扎,空里似旋起风涡,啼哭声化作一线尖利的嗡鸣。修士们惊叫连连,紧捂双耳,指缝间却淌出淅淅血水。
红衣门生收掌,只轻轻一捏,顷刻间便将它碾碎在掌心里。
再摊开手时,一枚细小的槐花自他指间落下,散落空中。祝阴笑若春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