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四肢和身体,就像是互相独立又不相关的部分,每一个部分都在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肆意舞动。唯一被束缚住的一只手,还是因为张锦瑟的存在,而显得憋屈了许多。
张锦瑟此时目瞪口呆地看着与自己一手相连的老太太,在舞动开始之后,如今越发沉浸其中的神情。
在这一切开始之前,张锦瑟绝没有想到自己会面对的是这样一种场景。
现在这样的情况,她除了看着身边肆意舞动的老太太,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背后的其他人,深怕会在他们脸上看到更加让自己社死的表情。
老太太的这一番活动,运动量也是相当的大。
张锦瑟这个连带着被迫跟随达利亚婆婆摆动手脚的人都已经感到有些气喘吁吁的时候,那个兀自跳动的老太太,却还是一副沉浸其中的样子,呼吸节奏丝毫不见半点错乱。
张锦瑟屡次想要叫停这样古怪的运动方式,可对方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闭上了双眼,任由自己的身体,沉浸在这段让人迷醉的乱舞当中,围绕着中心的篝火,不断跳跃移动。
也不知道是被带着舞动的时间过久产生了幻觉,还是那木杖上零零碎碎的小玩意互相碰撞的声音让张锦瑟感到了阵阵烦躁。
在随着达利亚婆婆围着火堆跳动的某一刻,张锦瑟觉得自己似乎在那堆燃烧的火焰里看到了一个痛苦挣扎的人影。
那道人影最开始像是在随着火苗舞动,可旋转着旋转着,像是突然发生了什么意外,跳动的小人呈一种痛苦的姿势,抱着一条腿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人影在地上翻滚,挣扎,浓烈的酒精味像是打翻了无数的酒瓶,直冲脑门。
张锦瑟被这味道刺激地一个喷嚏打了出来,赶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再抬起手时,达利亚婆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她古怪的舞动,原本围在外圈的人也已经走到了近前。
达利亚婆婆满是欣慰的在张锦瑟的肩膀上摩挲了一阵,转头对着安娜,就解释起了自己刚才的行为,
“我刚才似乎感受到,你的哥哥,他受了伤,如今整日与酒精为伴,盘踞在一间很小的,昏暗的屋子里。”
蓝田一字一句地慢慢复述了达利亚婆婆的话。
而此时的张锦瑟,正在不停揉着自己一侧的肩膀,浑身不自在地似乎想要从自己的肩膀上抹去什么。
蓝田的手重重地拍在了她的肩头,“嘿,你没事吧?”
张锦瑟抬头看着他的时候,忽然问出了一句让人很是不解的话,“这个火堆,它是热的,是吧?”
再仔细看去,张锦瑟裹在大衣里头的身体,竟然在微不可见地轻轻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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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窗外的眼睛
蓝田发现了张锦瑟的不对劲,神情一肃,立时就要把她往室内能遮蔽风雪的地方带去。
张锦瑟发现了他的意图,却依然坚持留在这里,既然参与了上半场的表演,就没有理由错过最精彩的下半场。
蓝田并不太赞同她的选择,连素日挂在脸上的笑容都不见了踪影,可最后也只是移动脚步站到了张锦瑟的上风口,继续充当着翻译的角色。
此时达利亚婆婆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在她的口中,安娜那位失去踪迹的哥哥,这一个多月来的生活轨迹,已经清清楚楚地映射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口中的故事,是一个优秀的芭蕾舞首席,因为多年练习舞蹈,累积了许多身体上的伤痛,这一点是任何一个舞者都在所难免的。
偏偏这个时候遇上了新的剧目上演,年轻的舞者为了自己的舞蹈能够完美上演,花了大量的心力和时间在这上面。
最终也正是因为这份压力,奔离了身体的临界点,在他的演出前夕,伤痛到达了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的程度。
而他本人并不愿意因此而退却,甚至变本加厉地加大了自己的训练量,以期让自己的身体产生肌肉记忆,哪怕在伤痛发作的时候,也能不影响他的演出发挥。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身体加速地垮了下去,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而被他用来麻痹自己的酒精,也最终成为了让他再无可能站上舞台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好友和恋人一度震惊于他突如其来的改变,也曾经试图劝阻他。可这些都无法改变舞台在他心目中的绝对重要性。
甚至差点因为友人的规劝,而让彼此之间的感情出现裂痕。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当安娜询问她,失踪的哥哥究竟在什么地方时。
达利亚婆婆静静地望着火堆看了一会,眼神迷离,
“那个地方,就在距离剧院不远的一幢房子里,黄色的外墙,屋子里常年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