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心念一动,悄悄跟在了村长的身后,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与他的认知完全不符的消息。
他看到村长好不容易追上了一队搜山的村民,居然对他们说,
“祭司发话了,不用追得太紧,我们就在后头做个样子就行了。”
另一边的张锦瑟,则是深深地怀疑,娜塔莉亚切入的这个梦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因为在这场原本应该反映蓝田过去经历的梦境里,她连蓝田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见到不说,自己在此前的经历里,就已经死去活来了无数遍。
在这过程中,她有时候是山间秋日枝头的一枚树叶,在落下枝头的时候,她的生命就已经走到了尽头。有时候是春日潭水中的一只蜉蝣,朝生而暮死,短暂的一生中甚至来不及离开水面探寻更远的世界。
有时候她是冬季的第一片雪花,落地而融,化成水汽消失在了天地间。有时候她又是夏夜里的一道惊雷,将所有人吓得措手不及,然后,也就没有了然后。
眼前一幕幕变幻快得让张锦瑟都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接着就会被新的一幕场景所代替。
直到这一次,张锦瑟才终于能够稍稍松一口气,因为她化身成了一块青色的顽石,被放到了一根由许多种不同石块堆积起来的石柱顶端。
虽然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见到蓝田的身影,但至少这一次张锦瑟终于见到了活人的身影。
石柱位于一座村寨的中心,来来往往的村民将这里视作一处圣地,每次路过这里的时候都是低头匆匆而过,从没有人真的接近过这里。但是偶尔摆在石柱前的鲜花和蔬果,又说明了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与众不同的地位。
直到某一个夜里,原本在这个时候早应该沉入梦想的村寨,在这个晚上显得格外地嘈杂。
一开始只是远处的人声吵吵嚷嚷,张锦瑟所在的位置,让她能够隐约看到远处山林里的火把在茂盛的树影间若隐若现。
之后人声渐渐靠近,吵闹的声音叫醒了张锦瑟所在的这个村寨,陆续有门洞里亮起了灯火。没过一会,家家户户都有人走了出来。
外头的人喊了一声,整个村寨的人纷纷相应,各自举着点燃的火把,就加入了外头那些人的行列。
一时之间,山林里的火光络绎不绝。
好不容易有了热闹可看,张锦瑟总算提起了精神。
哪想到这个时候突然出来了一个脸上画着奇怪图案的中年男人。
大块的色彩落在他的脸上,遮挡住了他脸上的大部分面积,产生的视觉冲击,让人根本无法透过那些图案,看清他真正的样子。
而他走出来的屋子,就正对着这根石柱。在他从那间屋子里出来之前,张锦瑟一度以为那是村寨里的一间空屋,无人居住。
她还曾经暗暗纳闷,这间全村寨最中心的屋子,为什么好端端的无人居住,岂不浪费?
这也不怪她多想,因为那间屋子之前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永远都有一层厚厚的竹帘遮挡在它的门窗前。
屋子里从来不见透出光亮,就连那扇大门,在张锦瑟的记忆之中,也从来不曾打开过。
既不见人出来,也不见人进去,在那样没吃没喝的情况下,谁能想到这样的一间屋子里居然还住着个人?
大花脸并不是空手出来的,在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根比人高的权杖。
权杖顶端挂着的一颗牛头骨,下面装饰着许多零碎的小挂件和各式彩色绳结,让他在走动间发出有规律的“叮呤”声。
这个人的出场,让整个村寨的气氛都一下变得肃穆起来。显然这个大花脸在这里的地位不低。
随着他走近,还留在村寨中的村民们,自发围绕着他站成了一个半圆,眼看着他登上了距离石柱最近的一级台阶。
他把手里的权杖高高举起的时候,张锦瑟只觉得耳边“叮呤当啷”的声音响得更加嘈杂起来,让她的思绪都不由得跟着一乱,而在这杂乱的情绪里,突然有某段记忆袭击了她。
当初偶然进入蓝田的梦境,那个一直追着他不放的“表哥”,身上仿佛就带着同样的东西,它们发出的声响,都带着让人似曾相识的不安和焦躁。
就在张锦瑟挖掘回忆的这段时间里,大花脸和村民中的领头人进行了沟通。
可惜的是这个村子还在沿用着当地某种古老的语言,在这种发音规律截然不同的语言面前,张锦瑟又一次陷入了茫然。
领头人在和大花脸交流过之后,就只身一人急急跑出了村寨,余下的村民在那之后,也渐渐散去,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就在张锦瑟以为这场大热闹就要因为大花脸的一句话而结束,而她也打算在众人都散去之后重新归于沉睡时,那个大花脸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