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赫伦王国,血脉有时候代表了一切。
不知是哪位贵族曾提到过,皇帝是前任王族与一位贵族夫人的私生子,从小寄养在修道院。而教会抚养他,就是为了日后好让他继承皇位,成为傀儡皇帝。
卢萨斯以前只把这个当作流言,并不在意,而如今看了皇帝的态度,他却觉得也许一切并非是空穴来风。
在卢萨斯还在思考过去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皇帝却并未停留在那里。
他叫了卢萨斯的全名。
“卢萨斯·戈多,教会的第三主教。”奥古斯都语气沉沉,“你想要什么?”
“财富,地位,还是身为教皇的权利?”
皇帝的话来的太过直接,倒是让卢萨斯一时之间不好回答。
他犹豫片刻,决定直来直往。
“我想复仇。”卢萨斯单膝跪下,直视着皇帝琥珀色的眼睛,“我想让教皇尝到一无所有的滋味。”
奥古斯都沉吟片刻,似乎是在考量这句话的真实性。
“那你要拿什么表达你的诚心?”他问道,“你是教会一手打造的武器,也是他们为了盖里奇铺平前路用的最顺手的刀刃。别忘了,当初在西南古尔丹领地上发生的血案,就是你一手造就。”
“但也正因如此,教皇才会信任我,古尔丹公爵才会得到那一片土地,得到部族们的信任,成功守住那里的边境线。”卢萨斯立刻辩解道,“那也是我向您的投名状。”
“所以呢?你接下来想怎么做?”奥古斯都继续发问,“你想要成为教皇,代替盖里奇坐上那个宝座?还是想和我一样,毁灭教会?那你可能在教皇之后,也成为我的对手,我为什么要扶持你上位?”
他起身走到了卢萨斯面前,遮住了卢萨斯面前的光。
“你给的解释并不让我信服,”他的语气并不激烈,但在卢萨斯听来,仿佛就像雪山上沉沉落下的白雪,逐渐让他凉彻心扉,“仅仅是因为教皇不公平的态度吗?还是你觉得自己应该得到那个位置,就像我得到皇位一样?血脉论呵!那第四主教哈瑞尔,也许比你更好控制,因为他可没有那个胆子拿赫伦臣民的性命去设下圈套,引诱他人入局。他也不会成为下一个格里高,因为他不敢!”
只字片语,奥古斯都便以挑明他知道的一切。
包括卢萨斯费尽心机,想要隐瞒的、自己的身世。
因为按照教会的规则,教皇的位置不能像王位那样,依照血缘关系传承下去。,他与教皇的血缘关系反而是获得教皇之位的制约。
卢萨斯只觉得此刻背后已经被缓缓渗出的冷汗沁透。
皇帝比他想的要难对付得多。
“我需要的是安静听话的棋子,”奥古斯都低头看了他一眼,下了最后的结论,“而不是你这样喜欢自作主张的。”
他从卢萨斯身边走过。门外传来了皇家内卫长恭敬的问候声,还有骑士铠甲走路碰撞发出的声响。
阿奇尔和劳伦斯已经安顿好了军团,赶来保护皇帝了。
这将会是卢萨斯最后能够和皇帝达成协议的机会。
而皇帝没有停留,直接走向了大门。
此时,卢萨斯的脑海中想的只有怎么样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的思绪飘到了皇帝之前去过的那个小屋,想到了那位不知所踪的贵族夫人,想到了那个经常在深夜与教皇见面的、却无人知其真实身份的使者。
“我能帮您找到卡缪尔夫人的下落!”卢萨斯竭力喊道,“我也知道,教会内部还有第三方势力,我能提供更多和他们相关的情报。”
这句话,才是奥古斯都真正感兴趣的地方,
他放下了按在门上的手,转身看着喘着气,已经彻底跪倒在地上了的卢萨斯。
“卡缪尔夫人去了哪里?”奥古斯都问道。
他站在阴影之中,卢萨斯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感受得到皇帝身上散发着的愤怒和悲伤。即使皇帝已经控制得很好了,但是从小看人眼色,已经惯于观察的卢萨斯还是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揉杂在一起,到反而让皇帝看起来没那么不近人情了。
“她被一位身穿黑袍的使者带走了。”卢萨斯答道,“我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但是我知道,教皇有一直和那位使者来往。这一次也是在使者的建议下,他决定让您住在雪山修道院。”
“是吗。”皇帝走到他面前,低头望着他。
卢萨斯听不出皇帝的情绪,但是他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压迫感没有那么重了。
“起来吧。”奥古斯都说道。
卢萨斯扶着脚凳站起。
此刻的他一身狼狈,一点也看不出刚刚与皇帝谈判时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