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毫无反应,她语塞半晌,片刻后竟是绝望地大哭起来:“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啊……”
悲恸的哭声仿佛催命的咒语,听得人遍体发寒,顷刻间,帝君眼底的戾气骤然消散,原本猩红的眸光渐渐转为失神般的涣散空洞,不见半分神采。
“死……”他呢喃着,嗓音哑得骇人,“她会……死?”
最后一声颤抖的词句落下,帝君整个人都开始摇摇欲坠,他倒退几步,嘴角又一次渗出血来,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地倒下去,然而这时,忽而殿后传来了一声惊天炸响——
轰!
震耳声浪自耳后劈下,恍若雷鸣电掣,惶惶悲意瞬间被冲散,丁瑶与帝君一同被这一声惊动,后者立即回神,望向身后,刹那间有漫天尘土朝他飞扑而来,潮水一般将他裹挟进去,很快就遮蔽了他的视线。
好半晌,那赤黑色的身影才重新显现出来。
“谁?”
帝君森然开口,语气是极度的不悦,片刻后他纵身而起,拂袖撑起一道厚重的屏障,将身后的丁曦连同丁瑶一起护在了尘埃之后,自己却是朝着那巨响来源之处飞身跃去。
丁瑶看着那屏障,脸上泪意未干,整个人有些失神,以至于她未曾留意到,在方才那声巨响之后,身后床榻上那原本沉睡着的人忽而动了动,下一瞬,那双漂亮的眸子缓缓地睁开,露出了一对银白的双瞳。
那双瞳空洞得骇人,并无半分焦距,却是精准地望向了帝君离去的方向。
————
通灵殿正殿外,百道玉阶之下,躺着一众被逼退的伤残妖兵。
为首的是位妖族将军,正手执长矛,满脸惊怒地望着不远处。
那里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年龄相仿。
女的面上带着淡色面纱,看不清相貌,但单看身姿却只是个莫约豆蔻的少女,朝着他们露出了一双略带不忍的眸子。而男的却是个莫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白色麻衣长袍,看着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但与另一人的神态大为不同,眼底满是骇人的暴戾和杀气,他一手拿着森森长剑,另一只手却是攥着一只沾满血迹的玉骨长箫。
“我再说一次——”少年一字一顿,沉声开口,“挡我归家者,必死。”
森寒视线的逼迫之下,妖族将军不得不再次后退,却并不敢答话,直到他踏上最后一节玉阶,身后无路,退无可退。
他持剑立在那里,身后,通灵殿大殿门前的匾额显出形状,少年望着那处,眼中怒意更甚,自唇角勾起一道阴沉冷笑。
“不让?”他抵着剑,向前又踏一步,“好,既然如此,那我便开启通灵阵法,让你们所有人,都永远留在这苍鳞山上,给我父亲以身陪葬!”
“父亲”二字落下,身后的少女神色陡变,似是反应过来什么,大喝着阻止道:“游祈,不要!”
然而终究还是太迟,待她话音落下,少年已然飞身而起,升至半空,手中长剑猛然劈下,直逼妖兵!
轰的一声尘埃又起,飞沙走石乍然爆开,无数尘土激扬如潮,带着层层杀意直逼大殿,这骇人的剑气之下,妖兵如同片片枯叶,被这强劲蛮狠的力道震至半空,而后嘭地一声,霍然撞向大殿前门——
霎那间血溅三尺,浓郁腥气迸裂四散,如红色雨丝般洒向游祈,衬得他神色愈发狰狞。片刻后震声消散,他朝着破开的殿门大喝道:“游泽!出来!”
那声音带着深深寒意,仿佛藏着无尽汹涌的怒与恨,逼得四下的妖兵不敢再上前,甚至有了几分回避的姿态。然而见状,游祈面上的神色愈发森然,紧攥着的手指骨节突出,那薄薄的玉箫几乎要被他捏至粉碎。
正僵持时,忽而听得一声低笑,久无人应的正殿之后传来几声脚步,踏着不紧不慢的步调由远及近,直到显现出一道修长身形。
来人逆光站定在玉阶之上,还未开口,四下妖兵忽而齐齐跪下,声喊“陛下”恭谨行礼。
这二字落下,游祈一见来人,先是整个人猛然一顿,接着霎时脸色大变。
他攥着长箫,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像是极度的惊愕,又像是极度的愤怒,两种复杂情愫交织着,使得他面色愈发阴沉不定。
然而与之相对的,帝君却只是略扫了他一眼,随即不带笑意地勾了勾唇,朝着身侧的妖兵冷淡问道:“他是何人?”
妖兵答:“回禀陛下,此人自称游祈,说是身中奇毒,无可救药,前来求见丁……帝后娘娘,为之切脉诊病的。”
“游、祈?”帝君轻吟一句,顿了顿,随即似笑非笑地道,“如此可怜之人,难怪尔等不忍杀之,还要留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