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骤然相接,刹那间就咬出了血气,丁曦还来不及回神,帝君的气息便顺着她的喉颈传入体内,她先是一怔,接着忍不住蓦然睁大了眼睛。
——脊背处的痛感忽而降临了,长久潜伏着的温柔骨察觉到了施术者的气息,仿佛为了响应一般,开始在她体内肆虐地发作起来,狰狞的骨钉一口咬上了她的骨髓,又在那骨髓中狠狠地钻动着绞入,像是要将她的魂魄都生生撕开。
彻骨的痛意猛然砸下,只在转瞬间,丁曦就又一次失了神,那蝴蝶骨上的凰鸟散出妖冶的血色光芒,衬得她的肌肤愈发苍白,几近透明。
她睁着眼,被他深吻着,而随着他气息的倾入,那眉间的血色花钿愈发妖冶,绯云般的九重瓣恣意舒展,眨眼间就浓艳灼目到了骇人的地步,衬得她苍白的面色愈发没了生气。而后,她眼底的眸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逐渐成了一片死寂的空洞。
良久,一吻终了,帝君察觉到怀中人没了动作,接着便垂下眸,重新捧起她的脸,看向她。
这一次,眼前的人终于没了抗拒的动作,也不再发抖,只任由他的动作而顺从地抬首,露出面上那种近乎失神的恍惚,而后,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痴然地朝他望过来,一眨不眨地,将有些失焦的视线落回到他的眼中,似是在等着他的命令。
他望着那双如他所愿、重新变得空洞的眼睛,忽而感到有一种异样的痛意从他心底蔓延开来,然而又过了片刻,那痛意便被别的什么给压了回去,紧跟着,疯狂的欲念从他心底烧了起来,催生出狂喜般的餍足感,叫他周身的魔气愈发浓郁。
终于听话了,他心想。
接着他启唇,再次开口道:“阿曦,你看着我,告诉我,我是谁?”
丁曦神色僵木地望着他的眼睛,而后,那双眼底一点一点被漆黑所弥漫,再也映不出半分光亮,黯淡得几乎只能倒映出他一人的影子。她仰视着他,渐渐地,仿佛重新变回了那个紫熹宫内,跪在他膝下的美人帝后。
许久,帝后的神色间渐渐浮现出了化不开的依恋,她眸光黯淡,神色恍惚地张了张口,答:“主人,您是阿曦的主人。”
“错了。”帝君勾着唇,怜爱地吻了吻她的发顶,“不是主人——阿曦,以后叫我夫君,好不好?”
帝后蹙起眉,有些茫然地顿了顿,又过了片刻,她却是如他所愿一般顺从地点点头,答,“好。”
说着,她顿了顿,又仰起脸,乖乖地喊他,“夫君。”
这一声低唤落下,帝君满意地眯起眼,他顿了顿,又道,“阿曦,夫君命你开启探灵术,找出穷奇一族以及鬼王段生的下落,你可愿意?”
“愿意。”丁曦点点头,那双空洞的眼睛倒映着他眼底的猩红,“夫君之令,阿曦无有不从。”
言毕,她便闭上眼,抬手结印,调动周身灵力,开启了探灵之术。
这样顺从的举动,惹得帝君的眼底笑意愈深,他勾着唇,伸出白皙的指尖轻柔地抚过她的额角,而后又倾身|下去,想要吻一吻她,可恰在这时,他感到有一滴泪水从自己的眼角淌了下来,带着滚烫的温度,滴落到了眼前人的面庞上。
指尖倏地一顿。
良久,帝君那双猩红的桃花眼低垂着,垂眸望着身下人的苍白面庞上那滴莫名出现的泪滴,眼底浮起了一阵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恍惚。
我……为何要哭?
一个声音在耳侧落下,困惑地问道,而后,帝君顿在那里,在一片茫然之中,他忽然感受到心腔里涌起了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意,那痛意蚀心透骨,仿佛发自灵魂,又仿佛是有什么在拼命地挣扎着,想要从他体内醒来,却又被束缚着无法挣脱。
可又过了许久之后,那阵痛意终是又一次被压制下去,帝君纤长而湿润的眼睫颤了颤,而后,他回过神来,将指尖覆上丁曦的面庞,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替她擦掉了那点湿润的泪渍。
可不知怎么,他眼角的那些泪像是停不下来一般,不断滴落而下,渐渐弄脏了她的面庞,使得帝君忍不住蹙起眉,只得一遍一遍地替她擦拭干净。
终于,又过了许久,最后一处湿润水痕被他抹去,美人苍白的面庞重新变得白皙无暇,末了,帝君眼角的微红还未消散,却又兀自扯着唇角笑了起来。
这一笑,帝君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与妖王姬肆无限逼近地重合起来,桃花眼底的眸光被戾气扭曲着,原本浓稠如墨的猩红眸光变得阴柔至极,透出森寒的杀意,那杀意与他周身煞气一起,朝着四下弥散开来,森然至极。
一阵凉风抚过,纱帐摇曳,不远处的窗扉之外,一双凤眸在熹微的天光里隐去,而后与他出现时那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