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十年前的两界战乱开始谋划,先是借机找到转世的上神泽尤,然后用十年时间完成从君令,逼得上神泽尤堕入魔道,受他控制,而如今,他又启用了上古刑罚中的欲念之刑造出美人劫,不惜修建造价巨高的血灵笼以困住身负杀伐判的曦公主,分明又是想要杀伐判之力为他所用。
这其中种种,他所显露出的野心昭昭可见,他究竟要干什么?
而他那向来避世不出的兄长凤奎——也就是眼下真正被天帝赐了名的妖族之王,又对他这番举动知不知情?而他之前让段生引着丁曦进入如梭幻境,助她恢复前世记忆,又是为了什么?他们兄弟二人所谋是否一致?
梦黎眸色渐深,她蹙起眉,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高大宫门。
此刻,那朱红的宫门正紧闭着,在月色之下,周围显得极为安静。但,倘若某一天,这宫门大开,那丧心病狂、生性好战的姬肆带着上神和杀伐判之力杀出妖界,届时六界战乱再起,她穷奇一族,该如何保命?
而这六界的千万生灵,又该如何免受涂炭之灾?
梦黎默然片刻,眼中闪过几分决然,似是已然作出了什么打算,跟着,她隐去身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33章 美人劫|之六
夜深了。
那镂空的琉璃笼顶之上,雪还在下,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囚笼之下,丁曦的神智被寒意唤醒,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倒在了雪地上,正仰着面,睁着涣散失焦的双眼,出神地望着远处。
她半露的脊背贴在坚硬而冰冷的雪地上,而她却没了知觉,感受不到半分冷意。
漫天的白随着寒意映在她空洞的双眸之中,又轻柔地落在他身上。
他压着她,把她禁锢在身下。满面怒容,双唇开合,似是在质问着自己什么。
但她的双耳是木的,根本就听不见他的声音。
于是她调用最后一点力气,开始费力地凝聚起自己的神智,想要听清他的话。
好半晌,等她的听觉微微恢复了些许,却听到了一句恶狠狠的声讨:
“——你看着孤!你说话!你方才说的那些,是不是遗言?啊?”
他看着她,桃花眼中浸满猩红,话语中压着浓郁的恨意:
“——丁曦,你是想死,还是觉得,孤会杀了你?”
丁曦张着涣散而空洞的视线,被掐着下巴转脸望向他,望着那双愤怒的眼睛。
她张了张口,然而喉咙哑了,无法发出声音。
所以她只是看向他,朝他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
游泽眸光一滞。
那双失焦的眸子静静地望着他,末了,她僵滞地抬起右手,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间。
那双好看的长眉正微微蹙起,冰冷的眉目间满含暴戾的怒意,似是恨,又似是别的什么,昭示着他阴郁的心情。
她望着那处,良久,苍白的指尖小心翼翼从他眉间抚过,似是想将那些怒意抚平。
她的动作很轻缓,像是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又像是怕惹怒了他,然而又过了许久,那眉仍是蹙着的,于是她无声地张了张口,用微弱的气流声唤他——
“泽哥哥……”
她说,“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游泽怔然一顿。
接着,她将食指抵在他的额头上,柔白的银光在她指尖微微亮起,她调出残存的几分微弱的灵力,在他眉间结成一个小小的符咒。
随着那符咒落下,他长久的头疼缓和了些许,戾气被抚平下去,他回过神,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她却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右手无力跌落地回地上,仰倒在那里,又开始轻轻地发起抖。
温柔骨又开始动了。
那长链像蠕虫一般朝她骨髓中狠命地钻去,绞出浓稠而滚烫的血,顺着她苍白的脊背渗出来,肆虐的痛意跟着涌起,瞬间便淹没了她,然而这次,她却是无力忍耐,忍不住闷哼出声。
很低的一声闷哼,像是某种柔弱小兽的濒死哀鸣,然而才只漏了半声,便被她咬着唇咽了回去。
接着,她像是承受不住一般,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柔软浓密的双睫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眸子,她整个人都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单薄纤细的脊背也跟着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似是真的痛极了。
——当然痛。
那可是妖族的上古九大刑罚之一,连赫赫有名的妖族四凶兽都会对之感到畏惧,何况她如今,只是一介凡人,这血|肉之躯,哪怕修为再高,也是熬不住的。
一股异样从游泽心里升起。
接着,在他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那颗长久未动的心从浸透着它的血腥戾气中浮出来一点,开始微弱地跳动起来,而后,他在心口那里,感受到了微弱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