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有可能影响到他的职业生涯,他的对手如果知道他以前是一个因为棒棒糖留下阴影的小屁孩,可能会在专业方面攻略他的城池,让他的心理机构因此溃败。
我答应了他不会透露任何事情,只要我承诺了,就不会说出去,在这里也不会说。
还是说说我的事情。
赵珂和顾姝在一起之后,就在暗暗密谋出逃孤儿院,在这里只有成年和被收养的孩子可以出去。赵珂再过两年就成年了,可是顾姝还差得远,于是他们去领养处观察有哪些领养人值得信任。
他们很快看中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虽然没有戴什么华贵到夸张的首饰,但是服装十分服帖一看就是私人定制,手上戴着的手链样式很简单却一查就是天价。她说话温声细语,看起来很好相处。
我们这群孩子,从小就知道机会是握在自己手里的,且只有一瞬间,要想做什么,就要马上主动出击。
顾姝主动去接近那个女人,女人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她却在话语中听到她的涵养,从开始的疏离到后来逐渐亲密,整个过程中女人都给她留着距离,用行动诉说并不是亲密就是为所欲为,也在步步为她着想,为她留着退路。
我在那段时间经常看见顾姝和女人坐在木椅上聊天,氛围其乐融融,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出于真心,毕竟顾姝是一个很善于与别人相处的女孩,她很容易就能取得别人的好感。
据院长说,她们之间十分契合,女人唯一顾虑的是顾姝的年龄。她太大了,对人的感知、相处模式已经定型,就算怎样影响也不能有来自心底的亲密,就是因为这一点女人很久都没有下定决心,后来她们也一直在了解对方的阶段。
我问过顾姝,“她既然有犹豫,你为什么还要跟她走?我不相信未来的家人是会在联接上犹豫的。”
“你要求太高了,没有哪段感情是完美的,不用担心我。”顾姝反过来宽慰我,“她各方面都很优越,我只要出去,就能住上巨大的城堡,享受无尽的爱,就像一个公主。”
“你一定要走吗?”
“嗯,在这里是没有未来的。”她转过头,向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有想过你的未来吗,阿莨?”
我摇摇头,“我不怎么想。也许就留在孤儿院,当一个图书管理员吧,生物老师也行。”
“这样也挺好的。”顾姝是这么说的,可我明明听到了她声音中的不甘。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的成长都要迈过一道坎。对我而言就是我感觉小山坡上的小动物们不再和我亲近,还有顾姝和赵珂在一起之后也离我远去。
我会在食堂拐角看见他们牵着手说话,甚至是在树林里面看到他们接吻,可通常他们会忽略我,我也不会出声。
如果不是那件事,我想他们真的会像一对飞鸟,飞出这里。
那天阴雨淅沥,四处烟雾迷蒙,赵珂和其他男孩子到荒地上去搬生活用品,女孩子们坐在教室里围着壁炉取暖。
离老师把顾姝叫到办公室,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我有些担心她,我怕她不声不息地就离开,这辈子就见不到了,于是离开教室四处寻她。
我在传发室找到她,冬天寒气彻骨,这里烧着煤炉,暖气盖住了寒冷,室内一片温暖。炉子的正中央还烤着鸡蛋,我没有进去,在寒风中等待。
“谭老师,我说了我不去。”是顾姝的声音。
“你上一次还说考虑,何必这么固执。”另一个声音来源带着无可忽略的谄媚。
顾姝语言坚定,“我说了就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您不用怀疑我的决心。”
“是什么让你以为你有资本说这些?是你的长相,还是你的朋友?你不觉得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吗?”
顾姝没有回复,她沉默了一会儿,“您有没有想过是因为我的硬骨,无关外界的,是我自己给自己照着灯。”
“嗬。”谭老师嗤笑一声,“真是年纪小啊。”
在我以为他们的对话就要这么结束的时候,里面传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尖叫声因为突然而过于高亢走调,我几乎听不出这是顾姝的了。
当我冲进去的时候,首先闻到了熟鸡蛋混着焦肉的味道,然后我看见谭老师将顾姝的手摁在了炉子正中央已经烧红的区域,那只平时水嫩白生的手,此刻皮开肉绽,撒着焦黑。始作俑者口中还念念有词,“就算是有猥亵前科的老男人你也得认,这就是你的命,那个女人不会收养你了!”
门外闪着电,雷声轰鸣。
我被这气味熏到干呕,出了门还在我的脑边打转。顾姝挂着满脸的泪痕,看着自己的手,也许在那一刻她就知道,她这辈子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