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青栀不免生出几分担忧,“若是她就此浑浑噩噩,或是放弃了一切颐养天年,也就罢了,最怕她觉得人生无望,要将所有人都拖下地狱。小顺子,趁着他们还未出城,你赶紧去给沁婕妤递个信儿,让她多提防提防。”
小顺子点点头,行过礼后忙不迭地出去了。
金陵的官员们虽然送走了卫景昭这尊大佛,却还要时刻关注着傅青栀的身体,只要一天相安无事,或听说病情有些好转,诸人就能松口气,算是顶着乌纱帽多活了一天。
而经过了那次刺杀,虽然金陵城内许多官员都撑不住雷霆万钧的君威,或被贬谪,或被流放,总督和府尹的位置倒是保住了,两位的女儿也随行上路,于他们来说,皇恩浩荡,坚定了一颗效忠之心。有他们二人坐镇,金陵的局势于是也就稳定下来。
不得不说卫景昭确实是明君,旁人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那些被贬谪流放的官员,平日里也有不少贪墨,如此被连根拔起,不仅百姓拍手称快,国库充实了不少,还把青栀所受的委屈,抵消了一部分在这些官员的沉浮中。
卫景昭这一去苏杭,又去了近一个月,都知苏杭那边的比金陵还要繁盛许多,情形自然也要比金陵还复杂,卫景昭虽是带了妃嫔皇嗣来南巡,真正与他们一起看景用膳的时间,并没有多少。
青栀一直在收到贺梦函、何雨深、明艳还有卫景昭的信。
暖风熏得游人醉的地方,青栀这一次无缘得见,卫景昭便把所见所闻细细地给她讲来,一如当初。
贺梦函带着孩子,时间也不太多,来的信最少,其中主要是说启安渐渐地恢复了正常,又是先前那个伶俐聪明的小娃娃了,但是字里行间,都没有把启安和青栀联系到一起。每每收到她的信,青栀要反反复复读上好几遍,企图在里面找到启安对自己这个生母有所挂念的蛛丝马迹。
然而启安似乎已经把她忘了,想来梦函也怕她伤心,所以信中话语寥寥,并不多说。
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滋味,青栀知道,那会儿放下启安,当着他的面为了明艳硬生生地抗下那一刀给启安留下了多大的阴影,然这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开的,唯有等启安再大些,青栀再慢慢地说给他听。
第三零四章 :美好
何雨深的来信看起来就让人松快多了,她认真地告诉青栀,卫景昭在苏杭这样美人聚集的地方,竟然清心寡欲,没有任何再往后宫里收人的意思,哪怕下面的官员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把自家闺女或者亲戚家的女儿成堆地往卫景昭身边送,哪怕那些官员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比金陵的还不好控制,他的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
至于明艳,她的信里第一句话一定是先问问“瑾母妃身体可大安了”,之后才会讲一些沿途的见闻,在这些渐渐累积起的信件里,一个人的名字也开始渐渐增多——“李飞尘”。
明艳说,在旅途中,李飞尘被调配到整个队伍的最前面,明艳一抬头就能看见他。明艳还说,沁婕妤说了,李飞尘尚未娶亲,是因为之前和他定亲的一位小姐尚未出阁就一病死了,李飞尘虽然与她不曾见面,却为了慰抚小姐的在天之灵,主动担起照顾小姐父母的责任,且放出话去,说三年内不愿娶亲,算来,去年年末,三年之期就满了。
明艳在信中感慨:“瑾母妃,儿臣从未见过这样有担当的男子,自然,父皇除外,但是李飞尘与父皇又不大相同。父皇担的是天地,李飞尘担的却是人与人之间的情谊。”
隔着散着墨香的文字,青栀都能想象出明艳写这封信时心中的一片柔情和眉眼间的欢愉,莞尔一笑,提起笔给她回信。
青栀所想自然比明艳要深远很多,她嘱咐着:“既然艳儿已经知道了李飞尘的家庭状况,之后就要弄清楚他有没有喜欢的人,若是有,艳儿可问一问,那人是谁。倘若已经挂心旁人,艳儿也该成全他们。”
青栀的教导很明确,明艳虽然是公主,也最好不要做那棒打鸳鸯的第三人。
因苏杭和金陵都不太远,几个人之间往来书信很快,大半个月后,青栀的伤口已经结痂,而明艳传递过来的消息,也让青栀松了口气。
一如既往,明艳先郑重问候了青栀的伤情,问她是否可以下地走动了,才说起李飞尘的事。
“……瑾母妃,昨日儿臣寻一机会,截下他,询问他可是心有所属,他支吾半晌,说心中所属者高不可攀,不敢心存妄念。儿臣鼓起勇气往下问,他终于说,他属意儿臣,自知没有资格尚公主,便将这份情意深埋于心。儿臣心里欢喜,身边却无人可说,唯有将这件事与瑾母妃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