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笑着,可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的眼泪就哗啦啦地往下落。
“还是这么爱哭,都是要做娘的人了,往后可怎么好。”青栀想抬手捏捏她的脸,但实在没有力气,只是指尖轻轻动了动。
念云胡乱擦掉眼泪,笑着说:“不该哭的,见到姐姐这么辛苦,我心里一怕,就哭了。我也不在这里耽搁姐姐休息了,这就回去,等明天我借个小厨房,给姐姐做些好克化的东西送来。”
青栀想也不想就婉拒了,“等你也生了孩子再说,挺着个大肚子,别碰到了。”
念云下定了决心,也不再多说什么免得惹青栀担心,仿佛这时候才看到卫景昭,起身行过一礼,就默默地离开了。
卫景昭倒是很尊重这样的姐妹情深,还着人嘱咐了句:“多找些人,护送孟贵人回去。明儿就让孟贵人用万寿宫的小厨房。”
一时穆元良端着碗药进来了,“经梳月姑娘提醒,微臣去看了看之前傅大人和傅夫人带进来的补品,有些倒是刚好可以入娘娘之后要喝的补药,微臣现熬了一碗,娘娘喝了后便可挪去卧室,宫人们已经把被褥整理好了。娘娘先好好睡一觉,等明天起来,身上多半也会恢复点力气了。”
青栀点了点头,由卫景昭将她扶起来,老老实实地进了药。
又折腾了一会儿,稍稍清理后的青栀直接被卫景昭抱去了干净的屋子。
青栀拢了拢清爽的床被,小声地问:“皇上,现在什么时辰了?”
卫景昭已经不知身外之事,还是赵和赶紧答了句,“回娘娘的话,现在已经是子时了。”
青栀努力大点声,以求卫景昭听起来不那么累,“皇上,您明天还要上早朝,今儿太晚了,就在臣妾这里休息一下吧。赵公公,到了明天早上,你让肩舆先来等候,晚一点再叫醒皇上。”然后她有些心疼地拉了拉卫景昭的手,眼神微微迷茫,“皇上本来就日理万机,还为了臣妾熬到这个时辰,若是垮了怎么办,明天臣妾让穆元良给皇上开点温补的方子,皇上要记得喝。”
卫景昭见她脸色如此苍白,说话上气不接下气,还记挂着自己的休息,心里的触动并非简单的话语可形容的尽。他挥挥手让赵和下去,轻声说:“今天晚上朕就在这里陪你,你先睡,朕待会儿让赵和烧了热水,擦擦再休息。”
青栀柔柔地一笑,“景昭和我睡一起么?”
卫景昭却摇了摇头,“你先睡,朕得看你睡熟了,才安心。”
青栀确实也很疲惫了,但卫景昭身上的担子原比她重得多,青栀不免要劝上几句:“这又是何必呢?景昭快去清洗一下,我在这里等你。”
卫景昭却抓住了她的手,“听话,你先睡,朕待会儿也不睡这里,免得动来动去吵醒你了。”
青栀奇道:“这是什么道理。”
“今天听说你喝下去的东西有毒,朕就以为快要见不到你了。”知道如果自己不能给青栀一个好理由,她便会一直等着自己,卫景昭带着一丝无措,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朕长到这个岁数上,从来没有这么害怕‘失去’。之前和母后决定了要抢皇位,父皇不喜欢朕,朕没有害怕;平嘉初期朝政动荡,有那么几天,朕甚至怀疑第二天醒来,朕已经坐不了那个龙椅了,朕也没怕。但今天握着你冰凉无力的手,朕是真的慌了,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怕你食言,没有陪着朕携手白头。”
像是茫茫天地间踽踽独行的一个人,默然见到契合的同类,引发了瞬间的映衬和惊动,卫景昭的眼里渐渐有了神采,“这一切终于都过去了,你还在朕身边,朕想要看着你安然入眠,才能去做自己的事。”
青栀的目光里不再仅仅是疲累,“景昭,你……”
“所以快点入睡,朕这肩挑着你和母后,那肩还挑着大顺的江山,若是再晚些睡,可受不住。”卫景昭道。
青栀又看了他一会儿,终于闭上了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
她确实是累了,孩子无恙,夫君又相爱甚笃,没什么再值的记挂的,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可是卫景昭在吹熄了屋中的灯后,出去只是随意擦洗了一下,就对赵和说:“夹竹桃是怎么混到瑾嫔药里的,这事儿查清楚了?”
赵和利落地回答:“回皇上的话,卜太医已经自裁了,原因是服用了夹竹桃之毒。”
卫景昭冷冷地道:“果然是他。”
赵和恭谨地把头低下去,“是的,当时瑾嫔娘娘的那碗药是他熬制的,他亲手挑的药材,想来就是因为知道逃不脱罪名,所以自裁。”
卫景昭的胸腔里发出一声冷笑,“以为死了就可以躲过惩罚?把他挫骨扬灰,卜家所有男子流放,女子发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