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如卫景昭所说,大部分人的眼里所看到的,只有傅青栀如何得宠。就连贺梦函过来找她说话,也不免提到外面的风言风语,“都说如今安妃娘娘为了与你争宠,都去求皇后娘娘的庇佑了,这后宫若是乱起来,都是你引出的毛病。”
青栀抿着嘴笑,“姐姐也这么看?”
贺梦函摇着头,“总归我的恩宠时好时坏,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坏也不至于长久不见天颜,与你说这话,只是希望你小心,外头的怨恨都要冲天了。”
青栀喟叹,“能专程过来和我说这话,可见你的真心了。”
梦函轻轻地问:“说起来你承得雨露从不算少,为什么到现在也没能怀上一个孩子?”
青栀苦笑,“自从丹砂之事后,我潜心调养,却一直没有动静,太医虽然说无碍,我却总觉得或许已经吃伤了身子,只是他们瞒着我,不让我知道。”
梦函惊道:“妹妹的意思是以后也不一定会有孩子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谁知道呢。”心里固然沉重,青栀也尽量让自己别那么在意,“我知道你的意思,没有孩子,在这后宫里终究站不稳。可孩子不比物什,也不是想有就有的。”
香炉里的白烟袅袅升起,映照着两张年轻美丽而沉默无言的脸庞。
这一天已是十二月中旬,才下过了第一场初雪,紫禁城中银装素裹,剔透晶莹。化雪的天最是寒冷,平常熙熙融融的凝碧池、赋竹亭,都少见人迹。
时近黄昏,锦绣宫西配殿内燃着上好的碳,青栀手中正做着女红,准备给启泰制一件小衣,忽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渐渐近了,小顺子着急忙慌地打帘子进来,打了个千儿,“见过小主,小主,出大事了。”
青栀心里莫名惊了惊,手上一时不妨,银针刺中食指,殷红的血瞬间流了出来,陪在一旁的岚秋责骂道:“不知礼数的东西,有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伤了小主贵体你担待得起吗!”
小顺子忙跪下磕头,“是奴才的错,请小主责罚。”
岚秋拿了干净的绸布来止血,青栀也不十分计较,只淡淡地说:“岚秋说得没错,‘眼见着又要过年了,再长一岁,‘稳妥’二字得要记在心上不可,不许再有毛躁的时候,起来回话罢。”
小顺子心怀愧疚地起了身,尽量稳稳地说:“回小主话,奴才刚得了信儿,说傅家的大人突然病重,卧床不起!”
这一下连青栀都忘了稳重,骤然起身,急切地问:“什么?傅家的哪位大人?是什么病?”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为难
小顺子连忙顺着这话回答,“是傅崇年傅大人,至于什么病还不知道。小主别急,奴才已经派人传话给穆太医,若穆太医得闲了,自会去出宫探视,且皇上早已经派了太医院的梁院判前去诊脉,虽说没查出什么,但可见皇上的重视,不多时一定会有结果。”
青栀颔首,慢慢地坐回了原位,“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病,就赶紧着可靠的人帮着看看,你做得很对。”
小顺子连连点头,又听青栀说:“把整件事讲给我听。”
原来傅崇年已经年近半百,身体大不如从前,这些时候又带着一批人为朝廷办事,往来奔波,又有各处求情的、弹劾的,忙得脚不沾地。而偏偏卫景昭还催促着,说让傅崇年在年前把事情了结了。
若是别家的案子也就罢了,旁敲侧击,威胁利诱,尚能添补亏空。卢家本家与旁支共贪污一百三十万两白银,虽然补了七八十万,也还有五十多万的漏洞。这是足以惊天的数目,但卢家势大仅次于傅家,在朝中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特别是宫中刚册封的皇后也是出自卢家,眼下她不仅怀着嫡子,封后大典也已准备妥当,不久便要敬告天地,赐金印宝册。
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这样的事,仿佛烫手山芋一般仍在傅崇年的手上。
傅崇年又要审,又要督促着他们疯狂地想法子补缺,既得面对卢氏母家的求情,也须不负皇恩肃清朝廷,巨大的压力和已知天命的年纪,使得他到了年关,终于一病如山倒。
据说当时的情形是早朝后傅崇年正在傅府的书房议事,忽然晕去,连长久跟在身边的人都没有防备。如今堂堂的太傅躺在病床上似有意识,又似没有意识,气息十分微弱。
消息传至乾明宫,贪墨的几桩案子因牵连甚广,并无其他有本事得罪大家族的治世之臣可审,自是暂时办不成了。卫景昭为着朝政,也为着青栀,立刻就使正当值的梁松过去,然而回来后的禀报是“尚未查出病因”。
在西配殿的青栀那时还不知道,卫景昭亦有意瞒着不让她心急,于是连赵和都不敢送信儿去。然而前朝里这事闹的很大,各位妃嫔的母家渐渐地就把事情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