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云不知该怎么说,犹疑了一会儿才望着青栀,“姐姐便是为了自己地位稳固,也该这么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并不曾害过他人,这原本该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只是你与姜才人观念不同罢了。”念云深吸了一口气,“这后宫里,若总是束手束脚,不为自己做些打算,恐来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青栀惊讶于念云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很快收敛了神色,知道冷宫那一遭已足够人成长。
长长的甬道望不到尽头,宫墙是平嘉十三年新春时才粉刷的红色,艳丽无比,仿佛女子的血泪,又好似豆蔻枝头趋近凋谢的花。一阵秋风过去,夹杂着禁锢的气息,浮在每个人的面庞之上。
站在这里了,就全都没有退路。
日子兜兜转转过得很快,卫景昭北巡之事渐渐近了。临走的头几天,卫景昭召了青栀侍寝,揽肩私语时,言语间提及安妃,似有些含混,“她性子高傲,平日里你不要与她多接触,能避让就避让。”
青栀温婉地笑,“安妃娘娘是异国的公主,嫔妾与她原本也没什么话说,自然也不会巴巴地凑去跟前儿。不过皇上这样专程嘱咐,可是有什么深意?”
卫景昭也有些说不清楚,只是带着几分猜测道:“朕也不知道安妃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总在朕面前口口声声说什么真心不真心的事,”见青栀的神色紧张,卫景昭笑起来,“朕知道,你怕朕的真心分给太多人,放心罢,哪里就那么容易动了情。只是朕先前在她面前不曾掩饰对你的喜欢,恐她对你心生嫉妒。”
青栀心里温暖,这才小声而又带着情意地说:“景昭,你放心,你回来时,我一定全须全尾的。”
万物俱籁,烛影摇曳,云被飘香,罗衾温热。这一晚仿佛印证了那句“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知道许久不能见面,卫景昭的唇齿都带着灼热,落在光滑如玉、柔光似雪的肌肤上。寒声零碎间钗环散落,鬓云香腮,巧语呢喃。青栀低声地道:“景昭,她们都说天子出巡,会处处留情,你可不许……可不许……”
她话未说完,更加绵密的吻落在她的唇间,微微急促的喘气后,仿佛交颈缱绻的鸟儿,卫景昭亲上她的耳垂,“朕答应你。”
这是放在心尖的话,青栀妥帖收藏着,只照耀得内心深处都是明亮光辉。
尔后的一天卫景昭去了衍庆宫,虽没有记档,也是与卢盈真说了许多贴心的话语。接下来直到出宫,卫景昭都只独自一人宿于猗兰殿。
第一百二十九章 :风平
临行的那一天秋风猎猎,吹得大顺王旗招展飞扬。乾明宫门内黑压压地布满了侍卫与大臣,卫景昭身着明黄色的服侍,遥遥站在人群前面,器宇轩昂而不怒自威。
后宫里以皇贵妃为首都前去去送行,青栀没在人群之中,自没有说话的资格,只静静地听卢盈真道:“望皇上此行顺遂,圆满归来。”
卫景昭颔首,余话也不多说,只轻飘飘地把眼神掠过青栀,然后他眉眼肃然,转身上马,下令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出发!”
众人伏首称是,后宫之人则福身恭送。浩浩荡荡的仪仗依照先前所定的方略,由慕怀风领前队,齐整威严地出了乾明宫。
等队伍全都走得看不见影子,妃嫔们也该回去了。安妃却蓦地喊住了青栀,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的询问,“瑾容华,不知皇上临行前招你侍寝,有没有说些嘱咐后宫众人的事?”
这话说得甚没有来由,许多人都把目光投向青栀。白初微惦记着宫里的启泰,早就急匆匆地走了。卢盈真悠然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也上肩舆自去了。
青栀这边却不得不回话,“安妃娘娘这是说笑了,嫔妾哪里有资格在皇上与六宫之间传话,便是有什么事,皇上也只会告诉皇贵妃娘娘罢了。”
唐思宛轻轻地笑了笑,盛世的容颜如花般绽放,“本宫也只是问一问,瑾容华别多想。毕竟皇上常召见你,你们相处的时间那么久,本宫疑惑,若是不说说话,还能做什么呢?”
青栀听明白了。说到底后宫里争来争去也不过就那点子恩宠,卢盈真也就罢了,怀有身孕又即将封后,皇上去了也是理所应当。唯有自己特别一些,掰着指头算来,自中旬姜才人生产之后,皇上只要翻牌子,就只是青栀,虽然也就一两次,但怎能不让人生气。
唐思宛话底的意思不言而喻,青栀已感到周围灼灼的目光都看向她,只能垂眸温和地道:“想来皇上平日里与娘娘有许多贴心的话要说,是以娘娘有此一问。”青栀微微一笑,抬首望着她妆容精致的面庞,“嫔妾真是十足羡慕娘娘能得皇上掏心掏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