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芷吟慢慢走到烛台边上,看了看跳动的火苗,才道:“你一路车马劳顿累得厉害,为什么还答应着去喝酒。”
怀风无奈地笑笑,“以前总觉得那些人情往来最是烦人,现在入朝为官了,却也不得不折腾这些事来站稳脚跟。”
卫芷吟语带讥讽地问:“站稳脚跟做什么?你家里的势力足以让你混个小官随便过好日子了。”
怀风皱了皱眉头,感到芷吟似乎有些不对劲,“怎么了?我不在家的日子里,谁给你委屈受了么?”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知道了会去帮我出头么?”芷吟道。
怀风不意这是个陷阱,顺口说道:“那是自然,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家人。”
“好,慕怀风,你听着我到底受了谁的气。前两天我进宫时,被宫里的瑾容华宣召至锦绣宫,她说了些很难听的话,回来后我便生了场大病,直到今日才好。这份委屈,你预备怎样去帮我讨回公道?”
慕怀风听到“瑾容华”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生出了别样的情愫,又听到接下来的话,不禁问了句:“一个宫嫔会莫名地找你麻烦吗?是为了什么事?”
芷吟冷笑,“所以你现下还在听我讲述事情,就已经不信我了。”
怀风有些着急,起身努力解释道:“不是不信你,是想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解开了也就是了。”
第七十二章 :断开
卫芷吟独自一人坐了那么久,早就想好了自己该说什么话,此刻如连珠炮一般讲了出来,“你的这位青梅竹马仗着自己得宠,连我郡主的身份也不放在眼里,先时我进宫探望太后碰见孟才人,与她多说了几句话,瑾容华便把孟才人小产的事情赖在我的头上。我让她去告诉皇上,由皇上圣裁,她却又说自己没有证据。我想问问佥事道慕大人,没有证据,就能定我的罪了吗?”
慕怀风隐隐有些不信她这番话,倒不是说这番话有什么漏洞,是因为他相信青栀不是那样不问青红皂白的人。他忍不住又多问了问:“你当真没有参与后宫里的那些勾心斗角么?容华小主一向是以礼待人,少见有这样的时候。”
然而这话一出,便如同点燃了导火索,卫芷吟紧绷精神的最后一根弦断了,她的眼中燃起嫉恨的光芒,“所以即便我当面与你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也决不会信我,你从头至尾只会信傅青栀那个贱人。”
旁的事怀风尚能忍受,这样难听的话骂在青栀身上,简直是打他的耳光。怀风一拳打在桌面上,厉声说:“你说话干净些!”
“怎么了,你心疼了?”卫芷吟忍不住地尖酸刻薄。这时候外面有丫鬟被声音惊醒,过来在门口问:“公子与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慕怀风压了压怒火,沉声道:“没事,带着人下去,今晚不必留人守夜了。”
听得下人们都离远了,卫芷吟嗤笑着道:“你心疼着人家,不知道人家心里还记不记得有你这么一号人。你真该去打听打听,如今宫里最得宠的是谁。你再努力再想站稳脚跟,你比得上当今圣上么。”
慕怀风刚才被打断了那么一下,情绪已经不如先时那么起伏,何况他努力告诉自己卫芷吟也是受害者,他一个大男人,本来先就对不起自己的妻子,怎么可以还对她那样大声说话。
怀风把语气放缓,尽量平和地说:“男儿志在四方,我确实不是为了谁才去学这些仕途经济。不提别的,我若在朝中有话语权了,你在命妇中间不也有面子么?”
芷吟心内动了动,但她可不会那么容易被说服,“既然你这样说,又显出事事为我着想的样子,你不如说一说瑾容华污蔑我的事,你要如何处理。”
怀风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毕竟他对青栀是那样深信不疑。
卫芷吟见他犹豫,心里已知他是怎么想的,她冷笑着道:“差点又要被你骗了。你说你志在四方,为了自己的远大理想才如此拼命,那你看看这是什么。”卫芷吟从袖中拿出那方手帕,放到烛火边,见怀风面色都变了,似乎要走过来夺,赶紧说,“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当即就把它烧了。”
怀风止步,定定地看着她。芷吟的脸上带着笑容,却让人觉得可怖而寒心,“这帕子是谁给你的?上面这栀子花绣得可真好看。”
怀风不能承认,倘若被卫芷吟捅了出去,这便是天大的罪名,于是他只说:“是在外面随手买的。”
卫芷吟道:“既然是随手买的,我便把它烧了,你不会介意罢。”
怀风的心难过地要滴血,这是青栀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自那天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早已比千山万水还要远。他哑着嗓子说:“如果你真想烧,便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