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氏跌坐到地上,也没有起身,就那么稳稳的安坐了下来,她说:“我日日祭拜我儿与家姐,也不见你愤怒,怎么今日长门宫风亦不大,竟能将你吹到这来?”
她虽看不清刘寡的一脸菜色,但还是仰起脸对向了他,苍老的脸上也堆起真切的笑容,一针见血道:“是心上人向你出手了?”
这句话别说是刘寡,就是张玉都觉如临大敌,张玉忍不住冲上去挡在刘寡身前,质问道:“是不是你与侯阳王妃相互勾结,陷害陛下!”
否则她被幽禁在此,如何能知晓外面的消息!
裴未央毫不在意张玉的无礼,张玉越是愤怒,越是印证了她的猜测无误。
看着裴氏脸上得意的神色,刘寡将张玉推到了一旁,他强压着自己的怒意,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裴氏笑容加深许多,“我还知道你可笑,自欺欺人到以为我在诅咒你,沈奚准爱不爱你你不知道吗?刘寡啊,你还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傻东西!”
“放肆!”张玉再也忍无可忍!
被戳中痛处的刘寡也是怒不可遏,“裴氏,你就这么想死?”
她是想死,她家姐死时她就想死,后来她嫁给刘寡,她也想死,再后来刘岑死时她更想死。可是她不能死,刘寡还没遭报应,沈奚准还没给她的儿子偿命,她就是死也要拉着这汉宫跟她家姐一起陪葬才行!
“刘寡,我跟你说一个秘密。”难得见到刘寡,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错过,裴未央满怀恶意的说,“一个除了沈太后和我之外,再没人知道的秘密。”
“你真是疯了,竟会胡言乱语!”张玉去拉刘寡的衣袖,“陛下,还是随奴走吧,不要再理会她了!”
可刘寡想听,哪怕裴氏胡说八道,他也想听听她说的是什么。
“让她讲!”刘寡把张玉挥开了,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愤怒,还是因为什么,他声音里竟然听不出来一点情绪。
裴氏心满意足,“你知道太后为什么给你留下还子丹么?”
还子丹突然被道出,刘寡瞳孔紧紧一缩,但这件事对其他人来讲或许是个秘密,可对裴未央来讲,即便刘寡当时是以修墓为由重开的沈太后墓,也是掩耳盗铃。
如若不是她母亲刘嫖先被搬倒,她为刘岑上位,还会拿还子丹的事来向天下宣告刘寡忤逆不孝。只是可惜,沈奚准的出现毁了她所有的局。
不过没关系,沈太后对刘寡的一片慈母之心,早晚都要被刘寡知道。裴未央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当然,沈太后的别有用心,也不能白白浪费掉。
“是有人同你说,太后对你有亏欠,所以才藏下这枚丹药,望能还你和沈奚准一个孩子?对吗?”
刘寡眼神晃动,明显是承认了,裴氏虽然看不到,但刘寡的沉默又同默认有什么两样。她哼哼着笑起来,“可惜那些都是假的,太后服毒之前曾授命于我,她给你留下的根本不是还子丹,是一颗索命丸,那是用来要命的。”
她知刘寡才不会轻易相信她的三言两语,是以又说道:“太后可认为沈奚准是你妹妹呢,所以怎么会容你们生下一个孽种?”
刘寡脸色难看的将她打断,“你果真是疯的不轻!”
可他嘴上虽是这样说,心里卷起的却是无声的风暴。自还子丹一出,他便将其交给了刘墉,之后验药迟迟无果,那炼丹道士也查无此人,再之后他同意刘墉拿人试药,看着一具具尸体抬出,他是怀疑过这药的真实性。
但还子丹的诱惑对他来说实在太大,他的执念又实在太深,刘墉一日没有向他摇头否认,他便一日报着期望。
但其实他心里早就清楚,只是现在听裴氏说出来还是难以接受,为什么要留下这枚丹药?为什么要给他空欢喜?为什么他的母后,要置她于死地?
裴氏吃吃冷笑,“我疯不疯,你让沈奚准试试不就知道了?”
刘寡不想再与她继续纠缠,他转身欲走,裴氏却又将他喊住,“唉,刘寡!我还没有说完!你要是这样走了,你母后这份苦心你不能得知,岂不是要她不能含笑九泉?”
刘寡果然回身望了过来,不过他目光却是冷冷冰冰的,话语里也隐隐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他问,“是我母后不能含笑九泉,还是你裴氏意难平?”
不管裴氏和沈奚准之前的姐妹情谊如何,刘岑之死便不可能让她们再毫无芥蒂,刘寡还没有糊涂到这种地步。
果然裴未央在哈哈的大笑几声过后说道:“太后留下还子丹,是怕自己死后你对沈奚准仍不死心,所以才让人诓骗于你,若你没去带人开陵,她九泉之下可以瞑目,若你带人开陵,那她就要拿沈奚准去死的代价来换你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