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多病(246)

可御医即便来了又能如何,沈奚准还是昏倒过去了。那就似她又做的一场梦,所有人都对她笑着,可也都在欺她,害她,骗着她。沈奚准看着他们的嘴脸,除却伤心便是恶心。

沈奚准记得她再次醒来时,见到的也是苏氏,她喊她名字时都带着试探,“准准?”

沈奚准看着她,看着看着,苏粤安脸上的不安便藏不住了。因她一言不发,仿佛知道又仿佛什么都不记得,让苏粤安摸不准她是否听到了那日她同刘敬的对话。

苏粤安自是心中惴惴,连面对她的目光都倍觉煎熬。

但沈奚准想,苏粤安那时一定有庆幸在的,因是刘敬已带陈双去了边关,只要刘敬一死,那日她同刘敬说的话便死无对证,她腹中孩子的身世便不会再有人知情了。

不管如何,苏粤安过得确实遂意。漠北一战里刘敬大获全胜,共歼匈奴九万人,是后匈奴远遁,而幕南无王庭。然也如同苏氏所算计的一样,陈双背负通敌卖国的罪名,刘敬即便战功赫赫,也没逃开死在边关的终局。

当时世人唏嘘时,唯有苏粤安一人如释重负,刘敬已死,她终于不必再提心吊胆。而后日子一天天流淌,刘贸云也终以益王世子的身份,在众星捧月里平安降生。

那时刘寡虽然不能和刘贸云父子相认,但也给了他极大的恩宠,苏粤安苦尽甘来,见沈奚准来看她,还柔柔笑着,对尚在襁褓中的刘贸云说,“云儿,快认一认,这是你的干娘。”

刘寡便牵起沈奚准的手,带她一起去看刘贸云。沈奚准就站在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里,听苏氏眉开眼笑的问向自己:“云儿生得好不好?”

好。

沈奚准说:“很似陛下。”

......沈奚准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仿佛那上面尚有婴儿的体温,“时隔多年,妾身依旧难忘那一日。妾身从奶娘手中接过刘贸云时,只轻轻逗了逗,他便冲我笑了笑。苏氏在一旁问我,他好不好?我说好,很似陛下。鼻子,眼睛,嘴巴,都似陛下。”

侯斯年脊背蓦的窜起一股恶寒,他看着沈奚准微弯着唇角,突然有了一个更可怕的猜想。

她既已早知刘贸云是陛下的血脉,那么宛儿的身世是不是也......

侯斯年摇着头,想要把那个猜想从脑中赶走,可是却无论如何也赶不走,往事一幕幕如同走马灯一样闪现在他的眼前,最终合成同一帧画面,是沈奚准抱着年幼的宛儿对她说,“宛儿可喜欢哥哥?”

宛儿说,“喜欢哥哥。”

沈奚准说,“乖,待你长大,母亲便将你嫁予哥哥。”

嫁予哥哥。侯斯年拼命的说服自己,那只是沈奚准的玩笑话,他和沈奚准做了二十几年的夫妻,沈奚准不会心机深重到这种地步。可怀疑一旦生根,就只会向下越扎越深。

侯斯年即便再不愿相信心中那个答案,心中也早已有了的答案,只是他仍旧抱着最后一丝奢望,求证沈奚准说:“你也早猜到宛儿的身世了,是不是?”

“是。”沈奚准承认了。

侯斯年脸色惨白,“所以。所以宛儿和贸云的身世你一早就知道了,却还是要执意撮合他们,是吗?”

沈奚准未答是与不是,而是反问他说:“为什么不行呢?”

为什么不行。侯斯年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他只感觉自己从未看清过沈奚准,他从未有过的无力,“沈奚准,他们是兄妹!”

可沈奚准说,“王爷从未对妾身说过啊。”

她说:“王爷忘了吗?当年王爷把宛儿抱来交与我时,您说您与陛下议事晚归,途中见有人匆匆扔木篮,您听见婴儿啼哭,才将她捡了回来。我还问您可看清弃婴的是谁?您说是一农户,因家中贫寒实在无力抚养,出于无奈才迫不得已将她送人,他拜求你大恩大德,为她寻一个归处......”

沈奚准等这一天不知等了多久,如今终于等到撕破脸了,她心底却没有一丝畅快。侯斯年看她的眼神太让她委屈了,真是太委屈了。凭什么呢?凭什么他要对她失望呢?

沈奚准的眼圈渐渐红了,声音也哽咽了,“我那时已再三问你了,你说她是农户之女,她既是农户之女,为何不能嫁予刘贸云呢?”

他以为她同苏氏姐妹情深时她没有哭。刘寡来她房中,他以为她是心甘情愿,不知刘寡的深情于她而言只是折辱,就向刘寡做出让步时,她也没有哭。他那日把侯宛儿抱来,骗她说是捡来时,她更没有哭。

可是为什么侯斯年现在用这样失望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忍不住想哭呢?

面对沈奚准的质问,侯斯年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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