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还扯了个笑,满是皱纹的皮肤微微动了动,如干涸地一样的嘴唇慢幅翕动着,“年轻人啊,老身七十进四了,哪里还是什么姑娘哦……”
“嗬……”
余锦吐出一口气,一言不发地晕了。
宋凉及时把人提溜起来,才没磕到脑袋。
披斗篷的小姑娘怎么变成老婆婆了。
余眠看了眼闪光灯下那个老婆婆的影子,开口问,“老人家可是这条街附近的城民?”
老婆婆笑呵呵地说,“老身是从城北来的……这位年轻人没事吧?”
“没事。”余眠继续问,“您和昨日的姑娘可认识?”
老婆婆不急不缓地说,“那是我家幺孙女,想来您便是中堂大人了,昨日我孙女若有顶撞,还勿怪罪。”
“无碍。”余眠问,“您身子骨看起来很硬朗,但深秋露重,为何不换他人来?”
“啊……”老婆婆叹着气,“因为不行啊,他们……还没有回家……没人能理解他们的痛苦,老身家中,唯有幺孙女敢跟着来,昨日已是她独自祭奠故人的第七日,终是染了热病,今晨便未能清醒,反正也还剩三日了,老身这把老骨头,到头来也是要还给天地,倒不如来此处,能送多少,送多少吧……”
宋凉听得头皮发麻,凑到余眠耳边,“这老婆子说啥呢,神神叨叨的。”
“正常。”余眠眨了眨眼,皱着眉偏了下头,让自己的耳朵远离了些。
宋凉注意到他这个动作,盯着他眼神复杂地抿了下唇。
“老婆婆。”余眠蹲到了那个老婆婆身边,停了一下改为跪坐,然後拿起纸钱一张一张地帮着放进去,“每年这个时候,这十日,您都会派人来吗?”
老婆婆点了点头,“老身是曾经破城之前出逃幸存的城民後代,虽说为了生计住去城北,但记事起便每年都来这里了。”
火盆里的纸钱噼里啪啦的烧着,略微有些刺鼻的烟火味弥漫在潮湿的深巷。
余眠後来没再问什么,帮她烧了一会儿纸钱便离开了。
……
回去的路上,宋凉夹着怎么晃也晃不醒的余锦,看着走在前面照路的余眠。
他忽然开口,“余眠。”
余眠‘嗯’了一声,带着疑问的。
“你……”真把人叫住了却又欲言又止。
像是冲动後突然发了懵。
这实在令人懊恼,宋凉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盯着余眠後脖颈上的皮肤,“那个,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啊?”
余眠沉默了几秒。
宋凉怕他多想什么,几乎是立刻又加了几句,“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我这个人平常大大咧咧的,而且就知道打球玩游戏,嗯……就是跟你们这种学习好的学生不知道怎么相处,所以平常可能会对你像对待我那些兄弟一样,行为会比较随意,如果我做了什么举动让你觉得不太适应的话,你一定要说啊。”
过了好一会儿,余眠才轻轻‘哦’了一声,“知道了。”
语气听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也没什么想说的。
宋凉也就闭了嘴,但又总觉得更郁闷了。
跟昨天一样,他们走了一段路以後,手机又没电了。
一片漆黑中,宋凉听不见余眠的脚步声,知道他停下了,就也跟着停下。
然後,他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人轻轻摸索着抓住。
一瞬间的激灵过後,黑暗中响起余眠的声音――
“牵好了,走吧。”
……
清晨,准确的说是天还没亮,余锦吱哇乱叫着从榻上滚了下去。
余眠慢腾腾睁了眼,有些头疼地去摸他弟,把整张榻摸遍了也摸不着。
坐起来一看,人正在地上闭着眼胡乱踢蹬。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哥救我!哥……”
余眠呼了口气,揉了揉额角,下了榻把人摇醒。
余锦慢慢睁开眼,“……哥……哥?”
“我在。”余眠有气无力地冲他点头。
余锦一把抱上来,“挖槽啊哥,我他妈梦到那个烧纸钱的变成一个老太太,把我撕巴撕巴扔火盆里祭了!”
余眠无奈地拖着他重新爬到榻上,把两人都盖到被子底下,“不是梦。”
余锦颤巍巍的,“啊?”
余眠闭上了眼,“那个老太太就是第二个要问年龄的人,这次也是多亏你,直接就问到了。”
余锦懵了一下,“这么说昨晚也不是鬼咯。”
余眠嗓音咕哝地‘嗯’了一声,充满困意,“继续睡。”
余锦回过神,乖巧地缩在他哥怀里,也慢慢闭眼睡去。
只不过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昨天自己被凉老大夹在胳肢窝底下的时候,凉老大和自己老哥好像说了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