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睡,也睡不着。
听见门开的声音,江玉琅知道,是东篱来给他点安神香了。
东篱担心他睡不着,每天夜里总会偷偷给他点安神香,东篱以为他不知道,但其实他都知道。
可无论点再多的安神香,他也睡不着。
第二日江玉琅又去江城查事情,他心心念念的只有江家,东篱躺在卧榻上,眼眶湿润,只有江玉琅不再的时候,他才敢饮酒。
安静的竹山居周围都是青青的竹色,今日的太阳很好。
东篱看到明媒的阳光洒落到庭院,墙角的野菊花沐浴在阳光中随风荡漾。
真让人羡慕啊,喝了一口浓烈的酒,东篱目光呆滞的望着空旷的窗扉,他久久凝视。
外面的阳光是这样的好,东篱自言自语道:“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今天依然是一无所获,江玉琅心情不好,他回来的早,推开门看见东篱化为青狐,卧在垫子上睡觉,装着酒的翡翠碧玉壶窝在他旁边。
东篱的原形是一只青狐,淡青色的狐狸毛,毛茸茸的很可爱。
走近了,江玉琅看到他眼睛周围有淡淡的黑色。
最近东篱肯定因为自己的事所以这几天以来都没有睡好觉,江玉琅心里有些愧疚,如果这些天来不是东篱一直陪着他,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
谢谢你,东篱。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这个人在身边,江玉琅就觉得这世间对他来说还是有点温暖的。
是东篱陪着他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走近东篱,江玉琅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狐狸毛。
东篱以为是在睡梦中,用脑袋蹭了蹭江玉琅的手,他不知道江玉琅回来了,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江玉琅细长的手指。
江玉琅担心他睡在这里会着凉,想把他抱到床上去睡觉。
刚抱起东篱,江玉琅没想到东篱一下子变成了人形,由于他没有站好,支撑不住东篱突然增大的重量,两个人双双倒在床上。
东篱被他压在软榻上,江玉琅怕弄醒他,僵着身子愣在那里不敢动。
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东篱半寐半醒,他似乎看到了江玉琅,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瞧瞧,这是他日夜思念的人啊,为什么只肯来他的梦里造访?
玉郎啊,你是多么的薄情寡性。
你好让我伤心。
双手攀上江玉琅的脖子,东篱仰起头凑了过来,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江玉琅的嘴角。
嘴边湿润,江玉琅大张着眼睛看着他,瞬间停住不敢动了。
东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从江玉琅黑色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脸,他太害怕这张脸了。
心一惊,东篱慌乱惊恐的推开江玉琅,他甚至都没有站稳自己的身子就向外跑去。
看着东篱的背影,江玉琅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他觉得这没什么,不过是喝醉了发生的糊涂事罢了,他没想到东篱的反应这么大。
十年前东篱还是一只小狐狸的时候,就经常舔吻他,两个人更是经常同床共枕,他倒不觉得这有什么。
那夜东篱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江玉琅很担心,早晨的时候他站在门口,却没有等到东篱回来。
下午的时候江玉琅也没有等到他,晚上的时候也没有等到他回来。
如果明天东篱再不回来,他会急疯的。
他只有他了,他只有他了。
第二天的深夜,竹山居点起了灯,月亮从树梢缓慢爬到夜空中。
江玉琅还站在门口,他低头看到了房间角落里东篱常撑的青竹伞,这次东篱走得很匆忙,他甚至都没有带伞。
江玉琅凝视着寂静的院落出神,东篱,你怎么还不回来?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担心你。
竹山居外面传来缓慢的脚步声,江玉琅猜测可能是东篱回来了,他仰起头焦急的望着门口的来人。
披着月光,东篱满身是血,他仿佛失魂一般出现在门口。
东篱怔怔的看着脚下的路,像是月夜里的白鬼无常一般缓缓走向江玉琅。
他这个样子把江玉琅吓坏了,赶紧跑过去扶着他。
伤口还在流着血,锦绣白衣变成了血衣,江玉琅扶着他问道:“东篱,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流这么多血?”
东篱不说话,不看他,眼睛也不眨,他呆呆的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江玉琅心疼极了,“东篱,疼不疼?”
听见他的这句话,东篱才回过神,他转过头愣愣的看着他,“玉郎?”
“是我,我在,我一直都在。”江玉琅看着他身上的血,问道:“东篱,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