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鸢的声音忽的变得浅淡,她沉静的笑了一下,“这是罪加一等啊。”
少女清凌凌的喟叹在暗夜之中,无端的让人寒毛耸立,黑衣人咬牙,攥紧了长刀。
对方穷追不舍、口气狂妄,显然是敌非友,她只有一人,只要动手快一些便不必害怕留下马脚。
柒鸢看穿了黑衣人的想法,面上露出轻嘲,不等对方献上杀招,她已单枪匹马抢了老者退了出去。
黑衣人未料到柒鸢身形犹如鬼魅,轻易救下他们追杀之人,正欲追杀,石田等人见势不妙,出现在柒鸢身后,训练有素、杀气逼人,黑衣人的马不安的嘶叫了一声。
“撤退。”黑衣人不甘心的看了一眼柒鸢与老者,丢出一枚暗器,转身策马飞速离开。
那老头被割掉了舌头,逃亡路上担惊受怕,早丢掉半条命,一个废人,不值得他们以命相抵。
柒鸢看着那行人仓皇逃开的背影,眸子黑黢黢的、比暗夜还要深邃几分,被她抗在马上的老者犹如羔羊似的颤抖,她收回了森然的视线。
“不必再追,今日的巡防且到这,石田,带这位老人家去看伤。”
侍卫们领命散开,石田带着老者往回春堂赶去,众人散去后,柒鸢从怀中掏出一个檀木盒,面上的冷漠稍稍融化了几分。
尘卿这几日定在忙活庆功宴,这个小玩意早在龙泉庄子时,她便画好了草图,哪知竟在她手上蹉跎了这么久。
待得了空见到尘卿,她该怎么送给他?届时又要说些什么漂亮话呢?
刚刚经历过一场刺杀的柒鸢头一回有些放空,也许那时她应该将那个人情练达的小厮留下来,有他在,也许博美人开心就能更加省事了。
柒鸢骑着马慢悠悠的回了解冤司,她当值的屋内还摆着石田在福康巷子调查的文书,厚厚一摞、得有一阵子忙活。
柒鸢端坐在烛火旁,精神抖擞的看着文书,勾画抄录时,石田忽然一脸古怪的闯了进来。
石田递给柒鸢一封书信,柒鸢只扫了一两行便匆忙合上信。
“头儿,那老人家身子不妙,郁结于心,这信倒像是临终嘱托。”
柒鸢匆忙折好信纸,收到怀中,要去外面牵马。
这可不是一般的信,兹事体大,事关家事,旁观者自然不好插手。
“石田,昌平伯带去剿匪的军队驻扎在何处?”
“城郊西四十里。”石田后知后觉,“头儿,您准备亲自见昌平伯?”
石田追问的功夫,柒鸢已经利落的上了马,“明日尘卿若差人来问,便告诉他我出了京,万事皆安,要他勿忧。”
回春堂里老者身上的伤擦了上好的伤药,然而口舌伤口极深,伤处已经溃烂,撒了止痛的药粉后,连细微的呜呜声也发不出了。
柒鸢骑马赶来,老者正倚在门外,满面绝望,待听见柒鸢要带他寻昌平伯时,老者双目通红,浮肿的眼里流出灼热的泪水。
柒鸢本想给老者寻一辆马车,老人家心中装了事,不愿耽误功夫,强撑着身子,随着柒鸢夜行一路,终于在天空露出鱼肚白时,赶到了营地。
昌平伯本在点兵,听得小兵禀报何伯来了,心里一惊,急忙迎了人进来。
何伯见了昌平伯泪如泉涌,叫人取了纸来,字字泣血,信上将他如何发现周母身份有异、云依依如何作威作福,对他赶尽杀绝,以及周子安挥金如土的事写了个分明。
柒鸢侧头,没有去看昌平伯煞白的窘态。
何伯对石田所言只是云依依不能容人,然而昌平伯此刻颓然愤恨的神情已经摆明了云家与昌平伯之间有着更深的仇怨。
柒鸢眼观鼻鼻观心,昌平伯却已经回过神来,问清柒鸢身份后,竟然行了一个大礼,“柒统领高义,若非您拔刀相助,我恐有性命之忧。”
昌平伯魁梧粗犷,一向威风凛凛,此时却像是拔掉了爪牙的老虎,“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此时再拘泥于俗礼,伯府必危在旦夕,柒统领若愿意相助,脱难之后我昌平伯府愿为南安王爷驱使。”
柒鸢心内微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待昌平伯哑着嗓子说出伯府密辛,她未露出异样,沉稳而又镇定的道:“何伯逃出后,云家必生警惕之心,云家为了控制伯府,恐怕会派人来刺杀,伯爷可将计就计,解冤司也会尽快寻找当年的稳婆。”
两人合计了一番,又敲定了一些细小的事,柒鸢在营地中稍作整顿,留了半日养精蓄锐,暮色四合之时,趁着夜色掩映回了京。
归京后,柒鸢一头扎进解冤司,又是派人查探稳婆下落,又是忙着抽丝剥茧,待诸事理出头绪后已经过了半个月。
因着福康巷子一案,安大人特意向朝廷中请下的庆功宴热火朝天的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