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入夜后,柒鸢令石田将尘卿送回去,尘卿假意应了下来,每日都在柒鸢歇下的地方给她点驱虫的草药。
柒鸢起初忙昏了头,并未察觉尘卿‘阳奉阴违’,知道有太医满头蚊子包满是抱怨时,她才注意到驱虫草药的事。
这草药的味道与龙泉庄子的没什么分别,柒鸢很快就知道是何人所为。
尘卿虽然柔顺体贴,然而在某些小事上却有着出人意料的坚持,柒鸢也不怎么劝了,放任尘卿留着。
太医乃是天下名医中的佼佼者,果然有几分本事,才到了五日便将方子配了出来。
一直如临大敌的柒鸢终于有了缓口气的功夫,她连日跟着大夫忙前忙后,时常忘了吃东西,全凭着一口气在撑着。
这会儿松了气,不由得有些晕眩。
可是她没有回屋子休息,她知道尘卿一直在高墙外等着她的动静,她不愿意让他担心。
于是柒鸢靠在高墙上,先开口了,“尘卿,这怪病已经稳住了,你不用再担心了,快些回去歇着。”
高墙之外,尘卿踢了一下脚下的泥土,没有回答。
柒鸢又问了,“尘卿,为什么还不离开?你身子骨弱,再撑下去,没准自己先倒下了。”
尘卿听的出柒鸢语气里的虚弱,一时之间心酸无比。
云家所为,他将他们碎尸万段、凌迟一千遍也不为过。
这次是太医解出了方子,倘若没有,以阿鸢的性子,她会耗到最后一刻。
他身为皇族,自小征战,自诩护卫大齐,可是云家缕缕犯乱,出于平衡局势,他不能大刀阔斧与云家拼一场。
昔日云家作乱,出招下作卑鄙总有他来抗,可这一次竟是阿鸢一个小姑娘抗住了云家的毒计。
“尘卿,你怎么了?这几日你一直在夜里忙我点驱虫的草药,没有歇好,现在是不舒服了么?”
尘卿回了神,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声音失落,“阿鸢,我是不是很没有用,明知你在里头受苦,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没有法子救你。”
“那还是不用了,你将自己照顾好,已经很好了。高墙里生死难料你若是真进来,万一病倒了,或是被人欺辱了,我怕赶不及救你。”
柒鸢察觉到尘卿低落的情绪,一向古井无波的心脏揪紧了一下,可是她冷惯了不知如何安慰人,只能绞尽脑汁的想出那么一番话。
“阿鸢这么害怕我被人欺辱么?”尘卿轻笑了一下,一扫之前的失落,“没想到阿鸢心底这么在乎我啊。”
那种莫名的情绪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柒鸢心跳加快,却不知如何回应,呐呐的道:“是担心。”
尘卿倒没有在意她那几个字眼,好心情的道:“那柒鸢可以快点好起来才行。”
“阿鸢好了才能来保护我。”
尘卿说完后,脸上忽然带了一些坏坏的味道,“也许不知是保护,我没有听阿鸢的话,阿鸢生气了,出来之后可以好好教训我呢。”
柒鸢呆住,对尘卿所言不知如何反应。
尘卿却说的兴致勃勃,“我不顾阿鸢的反对,一直留在这里,阿鸢安然无恙后,想起此事,决定给我一个教训,阿鸢会做些什么呢?”
“安大人的夫人在夫君犯错后会将他赶出房。”
“有的夫人盛怒之下会拧夫君的耳朵。”
尘卿碎碎念了一大通,最后颇为正经的道:“阿鸢好不容易才刚刚在乎我一点,我不想被赶出,阿鸢拧耳朵便好。”
柒鸢被他天花乱坠的想象弄的手足无措,最后索性成了一个闷葫芦,尘卿再念叨,她也不回了。
却说此时云家大房的正堂内,穿着道袍飘然若世外之人的云家家主此时红着脸,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摔了出去,“胡闹,到底是谁将通风报信的人放进去的?”
他的计划本来打算等百姓染病后,先高价卖出一批药材,最后散药博取一个好名声。
云家这一阵子诸事不顺,民间传出不少不利的传闻,他与众位谋士商议许久才商量出这么一个补救的法子。
为了弄出这种虚张声势的怪毒,他给那些稀奇古怪的人前前后后送了不少银子。
若是真让那伙太医查出些什么,他之前筹谋的一切全都毁于一旦。
底下之人颤颤巍巍的回话,“听说是小郡王在茶楼听着此事,害怕那怪病伤了他的郡王妃。”
云家家主一口血堵在胸口,“这个纨绔!他一个好好的郡王,不好好上朝,流连市井做什么?他的郡王府离福康巷子隔了十几条街,哪那么容易染上毒。”
底下之人不敢说话。
云家家主骂了一通,稍微出了口气,可是一想到自己计划岌岌可危,忍不住又骂了一句,“一个乳母生的下贱丫头,也有小郡王那个愚蠢的纨绔才将她当个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