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可否再去我们那一趟?”
“可是柒荨的身子又不好了?”
“没,柒荨服了您的药,这会儿睡的正香呢?是柒荨的姐姐回来了,她想和您谈上一谈。”
孩子不客气的道:“她既然这么关心妹妹的身体,为何不亲自过来?”
老妇的眼底露出些为难,老大夫敲了一下徒弟的脑袋,好声好气的应了下来。
孩子不服气的摸着自己的头,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柒荨姐姐充满敌意。
柒荨病了这么久,她姐姐却从来不在她身边陪伴着她,没准摆了一场鸿门宴,就等着臭骂他和师父一顿,然后顺理成章的放弃柒荨,顺便讨要看诊的银子。
孩子怒气冲冲的回了宅子,然后预料中的责骂没有落下来,他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抬起头看人时不禁腾的一下红了脸。
眼前的少女和柒荨生的极其相似,若说柒荨是菩萨身边粉妆玉砌的小童子,这少女就是出尘的仙子。
只可惜仙子似乎受了伤,面容苍白的犹如雪一样。
“你就是柒荨的姐姐柒鸢吧?”老大夫和蔼的问道。
柒鸢对着老大夫行了一个礼,郑重其事的道了谢,然后道:“这一阵子柒荨的身子真是多亏您照看了。”
孩子紧张起来了,自从看到柒鸢的长相,他就再也不愿意将柒鸢与那些丢弃孩子的人混为一谈,他害怕柒鸢打破这种表象。
柒鸢的声音就像她人一样冷冷清清的,“我在外面做工,得了一笔银子,足够柒荨的诊银。柒荨身子娇弱,自小便服药,只要对她的身子有利,您只管开方。”
老大夫面色更和蔼了,柒荨这女孩还真是个有福气的小女娃。
老大夫原本顾忌抓药的银子,将一些名贵的药材用寻常的药材换下了,方子自然会大打折扣,这回有柒鸢开口,他也能够大展身手了。
半个时辰后,老妇恭恭敬敬的送走了老大夫与孩子。
她的眼里盛满了欢喜,柒鸢离家已经将近一月了,她每一次出门虽然能得到一大笔银子,可是那都是出生入死换来的。
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回来,那就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
“莫婆婆,忙活了一早上了,你也累了吧,快坐下歇歇。”
莫婆婆心疼柒鸢,依旧到小厨房里为柒鸢备了些热汤端过来。
“这次回来,能够待多久?”
柒鸢放下了汤碗,面上的冷色有些消退,她目光柔和的看着熟睡中的柒荨,“再等等吧。过几日官府里会出不少悬赏的告示,我打听过了,一等的告示赏银有一千两银子。这笔银子若是拿下了,我就在附近找一个寻常的活计。”
莫婆婆更安心了。
等到那时候,柒鸢也不必像个男子一般,整日舞刀弄枪,干那些时不时掉脑袋的事了。
可是这寻常的活计,对柒鸢来说似乎真的不好寻。
如今能供女子补贴家用的营生,无非是吃食、刺绣和浆洗衣物。
可那些活计对柒鸢这种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来说,怕是比天书还要难。
柒鸢小姐即使是在肃州,也没有做过那些繁琐精细的事,对她来说,要她捏起绣花针还不如让她提着刀去剿匪来的容易。
“婆婆不必替我操心,之前出任务时认得一位公子,他有些门路,替我在南安王府找了一门差事。”柒鸢面容平静的道。
莫婆婆提了一口气,“是南安王府啊,听说最近那里并不太平,王爷生死不明已近半年,这时候若是去王府,岂非自找麻烦。”
柒鸢淡淡道:“没有是非,只是看家护院,打扫庭院。”
莫婆婆松了口气,这般听来似乎没有那么危险。
局势动荡、争权夺利向来是男子在搅动风云,对于一个寻常的小仆役是不会有太大威胁的。
“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南安王府离咱们这儿很近,你回来也很不方便,虽然打扫的活计累了点,可是胜在平安稳当,再者南安王府财大气粗,是不会苛刻下人的。”
“婆婆知道眼下的一切与肃州大为不同,可是命运无常,我们能做的只有顺应。”
莫婆婆的身子佝偻着,多了几分老态:“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飘散吧。既然到了这里,忘却仇恨,重新开始,才不辜负我们逃出生天。”
柒鸢不语,瓷白的小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但她知道莫婆婆吃了太多的苦,受不了太多惊吓,仍旧是点了点头。
莫婆婆脸色好了很多:“这就对了,待我们熬过了眼下的难关,婆婆就是拼了命,也会给你寻个如意郎君。”
莫婆婆越琢磨越开心,自觉她们的苦日子熬出了头,兴奋不已,准备做上一大桌好酒好菜好好庆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