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忍不住笑:“我可听闻你打了张氏时的气势,怎得如此胆小?”
阿难坐在床的一侧:“那是我知道你无事,且你就在帐中本想逼你显身;可谁知你倒是看戏不嫌事大。”
陈云之在一旁忽然明白什么:“如此说来,阿难姑娘早就知道殿下无事?”
阿难看着李倓:“若他真有事,进出的医官怎会只有晨昏两次,你又怎么会坐以待毙?”
谁知李倓问道:“那倘若我真有事,你可还会照顾我?”
“你即是为我受伤,我自然会负责到底。”
“你不怕我满身伤疤。”
阿难想了想答道:“殿下,心生厌恶只是因心中不曾真心喜欢,而真心为彼此之人,看到任何伤疤,心中也只会有难过与心疼罢了。”
阿难的直接像极了张璟,不,她本就是张璟,只是此刻她没有拘束,没有伤痛。
李倓坐起身子,那张脸本就是好看的,只可惜了那一道长长的疤。
“你问我,我的妻子究竟是谁?”
“是谁?”阿难认真听。
李倓语气忽然认真起来,神色始终真诚:“吾心中之妻唯有一人,便是张璟。而你呢,可曾愿意接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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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攻心
陈云之在一旁简直难以置信,恨不得此刻就回灵武将柳如梅带来。
如此大场面,怎么可以没有柳如梅!
而眼前这位还是那个只会打仗,死鸭子嘴硬的建宁王殿下吗?
不光是陈云之,就连阿难自己也没曾想到,那个前几日还对他冷漠不屑,高傲不近女色的建宁王,竟会如此。
原以为自己是遇上了贵人,但近日以来,怎得感觉之前招惹的都是桃花债了?
她后退一步含蓄表达着:“殿下,你忘了,你此前说过女子不适合在军营中,你这样,这样就不怕他们瞧见?”
陈云之这一副看戏样,可谓是当众处刑。
李倓倒不在乎这些了,干脆凑近坐着道:“此话吓到你了,也是,眼下你不记得之前的种种。不过,我的话乃是真心所言,十四娘,我定会证明给你看。”
他说着拽住了阿难想要后退的胳膊。
阿难有些手足无措,挣脱开说道:“你不是说过,男女之间此等接触怕是不妥。”
李倓仿佛真在逗她,故意靠近了些:“此话是说给其他女子听得,但你可以特例。”
“啊啊啊!”阿难真的被逼疯了,这比张楚玉的伤害更大,甚至有一刻她感觉被李倓完全拿捏了,无论是害羞紧张还是心动的情绪,都被完全牵扯着。
“我还有事,不奉陪了…”阿难仓促起身离去,倒是陈云之在一旁憋笑。
他终于可以笑道:“阿难姑娘此前怼张楚玉时可谓气势汹汹,方才就好似吓怕逃跑的兔子。”
李倓看着一旁憋着的陈云之,立刻换了神色问:“你方才在此处合适吗?”
陈云之立刻憋着嘴:“殿下,这可不能怪罪我,您方才也没让我退下呀。”
“今日之事不准告诉如梅。”
“为何?”果真,陈云之心中正有此意。
李倓也未曾追过女子,但回想今日言行举止似乎确实过于冲动。
“冲动些好,若是殿下又如往日那般,不谙世俗,家国为重的态度,那阿难姑娘早就跑了!”
陈云之明里像是鼓励,可实则却想着如何与柳如梅通信。殿下此前就被柳如梅拆穿了,眼下此举可不就是打脸?
“我一生未负家国,可以战死可以杀戮,只是这些有意义的前提是她还在。”
陈云之还是忍不住问:“殿下这是被彻底炸清醒了,此话从殿下嘴里说出实在匪夷所思。”
见到她还活着,心中是欣喜难以描述,仿佛生命之中那盏唯一的灯又再次点亮,而他做得剩下的不再是那么没有意义的事。
人生在世得一知己已难,更何况和知己终生以伴,几乎难上加难。
“云之,马嵬坡我说了违背自己的话,她遗憾而终,我也不得好死。”李倓说道,“只是我总不信她会死,也许因为她死得太突然,毫无预兆…”
陈云之问道:“那阿难这事殿下如何想得,她怎得会死而复生,又出现在沙洲?”
其实这几日李倓心中倒是早有定论:“李长源果真事事有退路,他算无遗漏,应该提前准备了假死药,也告知十四娘不能告诉他人。”
陈云之不解:“那他为何不提前告知我们,殿下也不会神伤如此之久?”
李倓想了想:“其一,若是更多人知晓,怕此方法会引起阿耶的怀疑;其二,他做事孤傲你我又不是第一次见识,也许只是为了戏弄我。”
陈云之觉着有理,尤其是第二,他们自小相互牵制,一个善易数一个善武艺,一文一武本是互补,可性格却一个偏执一个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