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恭敬地致歉:“老人家,方才是我鲁莽,多谢今日相救。”
“将军是来救我们沙洲的,又何必言谢。我等也是听了阿难姑娘的话。”
“阿难?”李倓问道,“她是谁?”
老者说道:“阿难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但聪慧,便是她想出的这招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李倓再仔细看那处的火光,虽然始终在向前移动,但似乎像是一个队伍。
“是骆驼队。”老者说道,“阿难姑娘一人领了百余只骆驼,每只骆驼之上都有驼灯,远处瞧上去,就好像有着千万兵马。”
这个阿难倒是勇敢,可李倓不解的事情太多了。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悬崖之上?”
老者答道:“也是阿难姑娘猜测的,她说倘若赤松想来一招瓮中捉鳖,那唐军之中必然会有人突破这僵局,必然需要我等的帮助。”
她竟猜到了自己会以身犯险,此人不简单。
“她如今在何处?”
老者继续说道:“阿难姑娘说,她只见大唐的建宁王一人,其余的她都不见。”
“我正是建宁王李倓。”
“那如此正好。”老者也是为之开心雀跃,跪下身说道,“沙洲沦陷已久,还请殿下援助,救沙洲百姓于水火。”
他连忙扶起老人:“你们是沙州城的希望,是义军更是英雄,我定不负所托,驱赶敌军。”
“多谢殿下,阿难就在鸣沙山上,只需从上头的小路过去,不用半盏茶的功夫便能到。”
远处的火光之下,是一个红衣女子,她光着脚踏在夜里冰冷的沙子上。
驼队的驼铃被她偷偷换下,唯独她脚上的铃铛还叮叮作响。
“果真是你!”
山脊之上又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慢慢逼近,这才露出了真面目:“我便想这里怎么可能会有援军!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
“格桑?”
阿难牵着骆驼,那只骆驼还是赤松赠予她的,眼下背后插着的已经是唐旗。
“你可知,今日大唐军队已经中了圈套,赞普本可以一网打尽。”
听格桑如此说,看来她的这伎俩奏效了,忍不住松了口气。
“你,你竟然还敢笑?阿难,我说过的,倘若你做了对不起赞普,对不起吐蕃的事,我会亲手了解你!”
格桑是个冲动的女娃,说着一把弯刀从腰间掏出,就要向她刺去。
可阿难本能地一躲避,不费吹灰之力,反倒让格桑摔了个狗啃地。
格桑吃了一嘴沙,从沙地上爬起:“你,你还敢躲?”
阿难只是冷静解释道:“格桑,你我立场不同,你为赞普何吐蕃,我为大唐,眼下大唐和吐蕃必有一战,我不希望你和赤松有事。”
“你胡说!”格桑眼睛通红着,“我把你当作我的阿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去当大唐人!阿难,我们回吐蕃好不好,你不要背叛我们……”
沙漠里,她是无拘无束的阿难,她虽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但每日听他们颂唱佛经,仿佛心灵得到了净化,仿佛她原本就叫做阿难。
一刀白光闪过,谁知道这丫头竟那么不乖,趁着她犹豫的时机直接白刀子进。
好在身后这一箭射穿了那丫头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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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重遇
身后那人背着火光看不清容貌,只是他箭术尚可,一箭射去只让格桑丢了刀,未曾伤及性命。
格桑见有人来,留下一句:“阿难,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她的眼中是愤恨,她头也不会走了,阿难知道这是背叛,是她背叛了他们之间的友谊。
可是家国情仇又怎是一两句可以说明的呢?
身后的男子慢慢走向前,他的样貌这才呈现在眼前,昏暗的光线下,仍旧清楚地辨认出一道明显的疤横穿了他的脸,看上去有些瘆人。
可此人的眼眸与神情却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
“你是阿难姑娘?”他的语气冰冷。
阿难捂着胸口,总觉得闷问:“你是谁?”
阿难并不知道她遇见一个男子会有这样的反应,直到那个男子说出接下来这句话。
“我听义军说,你想见建宁王,是为什么?”
“你是建宁王?”阿难欣喜凑近。
可男子却摇头否认道:“我并非建宁王,我是,他的贴身侍卫。”
阿难似乎有些失落,不过也能理解,建宁王听闻整日征战沙场,又怎得会因为几个老者的话而冒险前来。
李倓行事谨慎,这个叫阿难的姑娘与吐蕃人牵扯不清,万一这是吐蕃人的圈套,想要诓骗,怕更是无法招架。
李倓礼貌一笑,直到见到她腰部渗出的血:“你,受伤了。”
“我?”阿难猛地低头竟然看见了血,“血,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