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微微发抖:“阿璟,倘若你阿姊出殡那日我勇敢些,比他先走出来保护你,你心中的英雄,会不会是我?”
阿难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眸,一个男子为了她不远万里来了大唐边境,眼下满是深情。
阿难低下头道:“你知道的,我不记得你,更不记得所有。”
是啊,也只有装作建宁王的那刻,她眼中的欣喜与快乐是不假思索的。
他还是温柔说道:“阿璟,那这次是我们先认识了,你记住我叫李倬,是大唐的彭城王。”
李倬?他也是李唐王室。
阿难伸手似是想要缓解此刻的气氛:“殿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们定能做很好的朋友。”
李倬的手在半空停顿了一下,随后大力握住。
“赤松想用我来换取大唐对沙洲的管理权,我想……”李倬停顿了片刻,“我想陛下会派建宁王来沙洲平反。”
“建宁王?”
“是,眼下虽然朔方军在灵武,但必然还需对抗安贼。”李倬分析道,“吐蕃此番神算不大,只是建宁王在沙洲待得时间越久,朔方军那侧便更是危险。”
如此说来,吐蕃像是与安禄山串通好了的,沙洲不可能失,但朔方军也是要援救。
“那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你我兵分两路,我回灵武将沙洲此事禀报陛下。你……”
见他有些犹豫,阿难说道:“我便与建宁王的军队会和,沙洲情况我比你了解,而且我与赤松相熟,定能帮助建宁王。”
李倬点头,似是默契的一笑,他仍旧是那个温和的江南公子,即便是这些年战乱,他的温和永远是这世间最令人触动的。
他从袖中将那枚玉又拿了出来,放在她的手心。
“答应我,这次之后,再也不要将此玉转手他人了。”
“可……”那双想要拒绝的手被李倬一下按住。
他背过身说道:“好了,此次一别不知是否还有机会相见,这份礼当是做你婚事的贺礼。”
阿难只能收下它,李倬也再没有回过头瞧过她一眼。
沙漠的天气多变,是不是会刮起飓风,沙尘迷眼,军队很难向前。
“殿下,远处那沙山也太陡峭了,我们带着马队如何翻过?”
陈云之看着手中的地图:“按着路,我们快到鸣沙山了,接近赤松的营帐了。”
“报!”打探的人回来说道,“前头确实有吐蕃营帐。”
“人多少?”李倓问。
打探士兵说道:“大约百人。”
百人?吐蕃虽然没有大军攻下沙洲,但也不会只有这些人在营帐。
这风愈发不对劲,仿佛是惊怒了沙漠之神,突然还下起了暴雨。
“殿下,眼下又刮风又下雨的,我等还是原地休息一下。”
可李倓心中却有些不安:“此处离敦煌县多远?”
“还有百里。”
李倓叹了口气道:“那再赶赶。”
“殿下!”身后朔方军中终于有人忍不住说道,“我等已赶了三天三夜,如今天气恶劣,再赶路的话,怕还没遇到吐蕃人,便先累死了。”
“是啊!我们要休息。”众人应和着。
“我知你们累了,但吐蕃营帐只有百人,此事怕是有古怪。”
朔方军中那人笑道:“殿下,我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连百人都打不过,还是让我们好好歇息一番。”
“是啊!”
陈云之见状也只能顺应着:“殿下,不如就让将士们好好歇息一下吧。”
沙漠之中的风确实很大,而这沙尘若是灌进了嗓子可要难受好一会儿。
好在此处的沙山之上都凿有洞穴,他们在里头休息一会儿也无碍。
“看到了吗,建宁王仿佛变了个人。”将士们指着洞口那人的背影,看上去像是个邋遢大叔,毫无皇室的威严与贵气。
“殿下这几日还在喝酒吗?”
“倒是喝得少了,只是也不与人交谈,只是自个儿或者和那小陈将军说上几句话。”
陈云之拿着热汤递了过去:“你再不说话,你的兵可要将你当傻子了。”
李倓抬眸微微笑,可他的笑总像是苦笑。
“你可别笑了,笑得瘆人。”陈云之坐在他身侧说道,“听闻你那日险些杀了李长源,即便之前的怨恨,也不用动手吧?”
李倓拿过汤喝了一口:“这怎么没有酒味?”
陈云之无奈道:“殿下,我们这军营之中哪来的酒。再者你新伤旧疾,还要不要命了。”
“你懂什么。”李倓拿着这汤仿佛喝酒似的灌下,“我只是觉得今夜不能睡,得喝酒提神。”
陈云之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喝酒能提神得。
“殿下还是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再担心沙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