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县令何在?可知道陛下已经在外等候,还不速速出来迎接!”
杨国忠吼得大声,只可惜无人回应。
半盏茶功夫,派去的人回应。
“主子,这里头没有一个人。”
陛下有些头疼病发作扶着轿子坐下:“力士,去要碗茶。”
昔日那位尊贵的君主眼下却连一口热茶都无人奉上。
高内侍奉上茶,催促道:“杨相,眼下天黑了,若无人接应,我们先入住进去再做打算。”
好在这里的茶水都足够,只可惜没有吃食。
这兵荒马乱的日子,去哪里能找到吃食呢?
这兵荒马乱的日子,怎么可以没有吃食呢?
李俶从市集上买了几个胡饼,那些曾经百姓们充饥的吃食,眼下却不是人人都能吃上的。
“祖父,慢些吃。”
昔日的陛下抱着几只胡饼胡乱啃起来,说是味道比得上昔日的“浑羊殁忽”。
只是李亨站在一旁,早已饿的头脑发昏。
回到屋里,本就是杂乱无章,因是仓皇而逃,没带几个随从,只有张良娣侍候在旁。
“殿下,建宁王殿下回来了。”
李亨似乎快忘了自己这个儿子,倒是张良娣关心备至。
“倓儿倒是省心的孩子,小小年纪便已经能为殿下与陛下分忧了。”
李亨这心思不难捉摸,眉头一簇说道:“若真省心,便不会这般……”
“阿耶,我回来了!”
风尘仆仆而归,满脸晒得土黑,却难掩那股子少年英气。
“还知道回来?”李亨虽最少那么说,但还是速速扫了一眼,并未缺胳膊缺腿,“你可知你长兄多担心你?”
“让父兄担忧是儿的错。”李倓说着令陈云之将东西呈上,“阿耶,这是沿路百姓赠与我的糙米,可解眼下困境。”
“糙米?”李亨凑过去,似是有些怀疑,这东西能吃?
往日里这些长安城的百姓都看不上。
张良娣劝道:“眼下这节骨眼糙米可是宝贝,好在是我们倓儿受得百姓爱戴。”
虽是夸他的话,却不怎么让李亨舒服。
李亨得了糙米没敢第一个尝,自然先是给陛下送去。
见着了百姓送来的糙米,陛下的眼眶愈发红了,将糙米分给皇子大臣。
他未曾想过抛弃的子民仍然没有忘记他这个君王,仍然对他如此。
“倓儿,去拿些钱筹给我的那些子民。”
“是,祖父。”
他想了片刻又说道:“罢了,倓儿扶我一同去见那些百姓去。”
陛下一身狼狈却顾不上整理,内心感动至极将钱财一个个亲手递到他们的手上。
“陛下圣恩。”百姓们低着头,有的流着泪。
却不曾想过昔日那个华清池享乐洒脱的陛下,今日却落魄得像个乞丐。
可战争注定生灵涂炭。
西行的一路,十四娘带着几个孩子尤为显眼。
李絮死在那场□□之中了,他的尸骨只是草草埋葬了,也没有敢立碑,据说那些饿死的战死的尸体若露在外头,还会被人烹煮了,当成食物。
十四娘手里握着剑,这些天来她一刻也不敢松懈,生怕哪里窜出来的贼人会对她们不利。
小妹躺在她的怀里念叨:“阿姊,我们要去哪儿?”
“灵武。”
“那阿兄呢?他们说阿兄死了。”小妹眼眶一下红了。
她看着小妹渴望期盼的眼神,安抚道:“你阿兄虽回不来,但他就在大唐的土地下,只要你踏在这片土地之上,便时时刻刻与阿兄在一起。”
小妹忽然俯身,听着黄土下的声响。
“阿姊,阿兄是不是生我气了?”
□□对于孩子而言是最残忍的,在他们初次认识这个人世,便先看到了恶与恐惧。
而他们的心也许是最善良最单纯的。
“小妹子,我们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你就可怜可怜我们,给我们些吃的好吗?”一个老妇人带着自己的孩子,孩子嘴唇干裂发白,她自己看上去腿脚不便的样子。
小妹是个心软的人,但自己的口粮也就只有这些了,委婉说道:“我,没有吃的了。”
谁知这老妇人嘴脸一变,眼眸一瞪圆:“你父母阿兄没有教过你要与人为善吗?难道看不到这么小的娃就要饿死了嘛!你这等同于杀了她!”
小妹听着委屈着,只得从怀里掏出胡饼掰了一半递过去:“我,只能给你这些。”
老妇人见状一把夺过,看见四处无人将她怀里的也给抢了。
“这是我的!”小妹死命护着,那老妇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她一把推倒在地。
那本是不好的腿脚一下子方便起来,拔腿就跑。
好忽地,一剑指向她的喉咙,那老妇人吓得一哆嗦,胡饼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