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适盯着十四娘不开口。
“县主？”崔氏看向她，似是有疑惑，“莫不是县主……”
正当此时，李适开口讲道：“我和小姑姑出城后，就都被刺客打晕了，是小姑姑便把我背回来的。”
李俶问道：“可有见到那刺客的模样？”
李适摇头：“孩儿未曾见得。”
沈氏心疼着说：“殿下，适儿这一遭不易，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十四娘也受了惊吓，你们好生照料着，令人备下些安神汤送去。”李俶先是吩咐着下人照看她，才跟着沈氏一同回了。
方才真是好险，这李适究竟有没有晕？
若没有晕，那岂不是不留行的所有秘密都被这小孩知晓了。
第二日，十四娘以探病为由，带着亲手做地玉露团，主动去寻了李适。
李适摇晃着脑袋坐在凉亭内看书，一副自在模样，并非受了惊吓的。
“我的乖乖适儿，在干嘛？”
“小姑姑！今日怎得抽空陪我？”适儿欣喜抱住她的手，将她拉到石凳边。
十四娘看着他：“昨日适儿受了惊吓，可好些了？”
李适喝着茶点头：“嗯嗯，医官瞧过了无大碍，就是头还有些疼。”
十四娘松了一口气，好在他还小什么都不记得。
“不过……小姑姑往后下手轻些，我还是个孩子。”
“下……下手？”
李适眨着眼一脸单纯：“出城之后，是小姑姑打晕的我呀？”
十四娘圆了眼，拉着他小声问：“你当时没晕？”
李适点头，拍了拍自个的脖颈：“适儿还小时，便总有人想打晕我。一来二去，我这脖子倒是练出了本事来。”
谁人想得到这李适还有如此特殊的身体结构。
“那……你定是没有听到什么了吧？”十四娘强颜欢笑。
李适点头：“适儿除了看到小叔叔外其余什么都……”
十四娘连忙捂住他的嘴，这，这还不是全知道了。
“适儿，你听小姑姑说，这件事呢，比你想得要复杂一些……”
“小姑姑，别当适儿是小孩。”李适打断道，“我知杀杨相的是小叔叔，也知打晕我的是小姑姑你。适儿自幼从不撒谎，可昨日却骗了阿耶阿娘。”
“为何？”
李适吃着糕点：“适儿相信小姑姑与小叔叔乃是正义之士。”
“正义之士？”
李适点头：“世人皆知杨相霍乱朝纲，夫子说轻言奉承之人比比皆是，但挺身而出者鲜少。我初见小叔叔不大喜欢，昨日却被他身上的气魄与勇气折服。因而适儿不会说。”
“你……”
这像是一个孩子该说出的话吗？
世人皆说建宁王有太宗风姿，可眼下一瞧这小子倒是更有是君王之德。
“眼下小姑姑没了倬阿叔，倒是可以和小叔叔一起呀！”
十四娘笑着看着他：“人小鬼大，你知道什么？”
杨国忠刺杀失败，大唐内政依旧混乱一片。
哥舒翰麾下的二十万大军，最终只剩下千人。
潼关失守，这无疑是由外而内的腐烂。
看来，长安城必然有一场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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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弃城
六月十三，这不过是长安城一个普通的夜。
又或许是最后一个安静的夜。
“娘子，娘子快醒醒……”
精神迷糊之际，十四娘生生被小桃从床上拽起，并未梳洗，出门前小桃硬生生给她披上了件不舒适的软甲。
小桃胡乱收拾了些东西，神色紧张四处张望着，从东宫侧门走出。
“这是干嘛？”
“适才广平王殿下的人来找娘子，说是今夜有变，定要在丑时前抵达宫门。”
今夜有变？
十四娘瞬间清醒不少，加快了脚步。
远处乌压压的一群人，却未发出任何声响。
月仍有缺，但似乎这一切的悲伤都率先被揉碎在寂静的月色之中。
龙帐之下的正是大唐的陛下，贵妃与高内侍左右搀扶他向前。
他与那日宫中所见时又消瘦不少，双目如枯树般无神，望着长安的夜出神。
“力士，长安今日一见怕是最后一回了。”
高内侍低下头道：“陛下，定是有机会回来的。”
潼关失守，彻夜未眠，巡幸蜀地，是不得已为之。
可舍弃的东西，又有多少是回得来的。
杨国忠盯上了左藏库的东西，劝说道：“陛下，此行蜀地绝不能让这国库落入贼手，要不臣等派些人将这库中的东西……”
陛下湿润着眼眶，抬手打断，此刻也是真情难掩深叹道：“不必了，那些贼人若是找不到财宝，定还要洗劫百姓。”
“陛下仁慈。”高内侍说道：“百姓定会理解陛下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