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停，"周邵指了指他，将手放到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姿势，"闭嘴吧，挺丢人的。"
半晌，鬼使神差般，周邵的目光忽然草草扫过周围，紧接着在江语脸上停留的一瞬。
江语隐约意识到了，却没有抬头和他回视。
“你多少？”周邵的声音响起来，“姓江的。”
江语脸色微变，刚要说什么，旁边一个男生忽然开口了：“我啊？还行吧，班排第五，年排六十一。”
“......”
在余光中，江语看见周邵冲那个男生竖了个大拇指。
“牛逼啊江一舟，比上回期末进步了一百三十多名！”有人说。
“还好......”江一舟笑笑，随后看向周邵，“周哥怎么忽然问我成绩？”
周邵也回以礼貌的微笑：“可能因为你帅吧。”
江一舟：“？”
周邵扬了扬下巴，目光略过江一舟，视线落在江语脸上：“诶！”
江语低头看成绩单，没理他。
“江同学？”周邵又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江语！”
江语抓着成绩单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抬头，满脸是掩饰不住的烦躁：“干什么？”
周邵还没开口，忽然门口响起“砰！”地一声。顿时办公室里十几个人头纷纷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染着棕黄发色的女老师靠在门口——
"我说怎么每个班都缺人！原来是搁这儿看成绩来了！走走走！出去出去！”老师拉着脸往外轰人，“都别看成绩了！有什么好看的！考那点儿破分儿！都出去！要上晚自习了！"
见有人没动，女老师又吼道："啧，再不出去的扣班级量化分了！一人次五分！"
"哎走走走走......"
"啧，嚷什么嚷啊。"
"就是啊，还没看完呢，成绩都不让看吗......"
办公室犄角旮旯那么点儿破地方，一口气挤下那么多学生已经是奇迹了，现在都忙着往外挤，行走就变得艰难起来。
江语冷着脸挤在人群里，对周遭的一切接触都格外排斥，他用力把自己往旁边瞥，生怕挤过头了似的。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一阵温热的呼吸略过自己耳旁，耳朵有些发痒。
江语一阵烦躁，无声地骂了一句，却紧接着听见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你晚自习都在哪儿？”
江语心里蓦地一沉，他头也没回：“班里。”
“二楼小班有自习室，每个班的人都可以自愿去。”周邵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开口的，语气听上去却十分自然。
江语隐隐听出这句话像是隐藏着这么内情，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便冷淡给予回复：“不用。”
“我的意思是那儿的凳子有坐垫，坐着不硌得慌，”周邵说，“你去不？”
“不去。”
“嘿我说你——”周邵满脸都写着无语，眼神不住往他后衣领瞥，但只能看见那朵丁香露出一个小角，“你是看不惯我还是怎么地？怎么老噎我？”
江语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多了。”
“不是，我就寻思，”周邵边挤着边开口，尽量压低声音，用一种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音量，“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一点儿情深义重的兄弟情都没有吗？”
不知道是听见了什么字眼，江语的脸色似乎微微变了变，没有理他。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比较介意我叫你全名？”周邵这句话问得很突兀。
江语：“......”
“你说话啊？”周邵那张嘴还在念叨，“不就是几年没怎么见吗？至于那么生疏吗？而且......”
“你，”江语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了他的施法，语气冷冷地，“闭嘴吧，挺丢人的。”
周邵：“......”
随后他烦躁地单手搓了一把脸，好不容易挤出了办公室，便迈着大步打开了教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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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打了下课铃，同学们疯了一般往教室外面冲，把成绩统统抛之脑后，去食堂的路上，人群浩浩荡荡。
没走两步，江语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大声喊话。
不是喊话，是骂人。
"我c你大爷! "男生的声音传到江语的耳朵里。
他没回头。
紧接着，一阵跑步声再次混着风迅速划过耳畔。
江语下意识刚往边儿一挪，右肩便有一阵风呼啸而过，紧接着又是一阵。
前面那阵风显然比后面那阵猛，因为跑得快。
"周邵你大爷! "后面那阵风喊道，"人呢！"
"哎！"前面那阵风笑着应道，"在呢! "
后面那阵风又骂了一句。
“那边儿的同学不要追逐打闹！小心撞到人！”值班老师站在岩台上喊。
前面那阵风笑着回过头来，路灯将他的脸衬得一面暗一面亮——暗是暗白，亮是白亮。而身影被路灯无限拉长，一半被覆上了灯射下来的光，一半没在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