梼杌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但是看了一眼道林，却又好像明白了，他想到，如果是道林，站在那里，要用他的心脏来拯救三界。
那么他也一定是不愿意的。
于是梼杌蹲下，抱住了虞幕，对着虞幕道：“二哥，别怕，我们所有人，都会努力想办法救他的，所以，别怕。”
虞幕没听见他的话，而是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里，想不通一切，更无法接受一切，让他更难过的是，他救不了祀慕，从一开始就是。
就算他将祀慕带出了那个脏兮兮的花坛，给祀慕好吃的，将他藏在神殿里，最终，他还是护不了祀慕，因为祀慕，从头到尾，就不是他在护着的。
他们之间，是相反的，祀慕，才是守护他的那一个。
而他，什么也没对祀慕做过。
从前他无能为力的，现在亦是如此。
虞幕理了理思绪，发觉自己，真是疯了，在这里大喊大叫的，又有什么用，清醒着，无法做任何事，于是在这里宣泄的，又能如何？
真的是，什么也帮不上忙。
梼杌将虞幕地上一把拽起，笑道：“二哥，舒服了，就回去吧，喊出来，也好。”
道林站在一旁看着虞幕，那个总是不苟言笑，居高临下的虞幕，现在成了这副模样，让人很不是滋味，因为一只妖怪，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
但又想到那时，梼杌蹲在虞幕神殿里的无力感，又稍稍能理解这个人，看来祀慕，真的对他很重要，才会让他如此失去理智。
虞幕强撑着起身，看着梼杌道：“我们回去吧，出来久了，他会怀疑。”
“嗯，你找了什么借口出来的，他难得没跟着你。”梼杌道。
印象中的祀慕，是永远跟在虞幕身后的小跟班，小时候是，长大了也是，现在也依旧如此，但是现在，祀慕却不在，不是，一直跟着的吗？为什么忽然就不跟着了？
虞幕看着他道：“我说，我要出去吹吹风，一个人，冷静一下。”
“他就让你一个出来的？我还以为，他不管到哪里，都会跟着你的，现在看来不是了。”
虞幕笑道：“不是，我说，要是他敢跟上来，今天晚上就不能睡床上。”
梼杌笑了笑，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但是，为什么脸上，却又是失望的表情？
“这一招，还真是好用，光大人，也是这么对大哥说的。”梼杌笑道。
虞幕拉住了梼杌的手，垂下头道：“对不起，忽然就把那些事情，全部都丢给你了，是我的错，我应该，和你商量，让你考虑的。”
梼杌以为他要说什么，却只是无关痛痒的事情，于是道：“二哥，这三界，不是你的责任，你只是，替他们守着而已，昨日是我冲动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虞幕道。
“我知道，知道你撑不下去了，从前历劫时也是，你想着去守那个天下，最后，天下却逼你放弃了天下，亦如同现在的三界，在逼你放弃祀慕一样。”梼杌道。
虞幕抓紧了梼杌的肩膀，不敢抬头，不敢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他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从前明明，就不会哭的，但是为什么现在，遇到祀慕的所有事情之后，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他想哭，想躲在某处，好好地大哭一场，但是却没有时间。
梼杌将他扶起，道:“二哥，别怕，那些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必须要做的，就算你放弃了，我们也不会怪你的，没有谁，是无私的。”
虞幕垂着头，道：“不会的，我不会放弃三界，但同样，我也不能放开祀慕的手，他很重要，他才是我的整个三界。”
梼杌笑了，“我明白，若是到时候，你累了，就说出口吧，别再自己一个撑着了，我们，都已经是能被你依靠的存在了，所以，别害怕。”
这段时间里，虞幕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别害怕，每一个人，都在对他说别害怕，却不知道，他真正害怕的是什么，他们以为他害怕的，是祀慕献出心脏，害怕的救不了三界，而他最怕的，是祀慕离开他，是祀慕没有他。
还有，他没有祀慕。
三界对他来说，自然要救，但是祀慕，更要救，从前，三界在他心中是第一位，但是现在，祀慕才是第一位，他不想怀着对三界的愧疚离开，但是，他也不能怀着对祀慕的愧疚，去对待这整个三界。
现在的祀慕，才是他心中的整个三界。
甚至，已经是比三界更甚的存在了。
他已经，不能没有他了，没有他，真的会，撑不下去的。
梼杌看着他不言不语的模样，将他扶起，拥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虞幕将脸埋藏进梼杌的肩上，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