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她当然还不能“自由行动”。
林娜抬手摁了下后颈。
西茜娅还枕在她腿上休息。向导现在的反应水准仍旧是个普通人——这算是个好事儿,不然林娜还得全天都努力压制自己的某些反应。
例如在想到监控时反手去按自己后颈的植入芯片。
不稳定因素在不能清除且必须的时候必然要让它变得足够稳定,反正自己和利马斯特人关系足够紧密。
还有一个之前一直跟着安德烈·塞尔维特,跟着自己的研发人员不知道学了什么东西反正对程序特别在行的人工智能——或者说,正因为在需要的时候自己能直接处理掉芯片中的控制程序,所以胡安娜·阿丽西耶夫娜命令军情局往里面按东西的时候也没有手下留情。
所以这从来都不重要。
只是哨兵偶尔会有点介意。
像是在上一次叛国之前,对谢斯托娃女伯爵的行事总是“偶尔”有点介意一样。
就像是林娜自己给自己定义的“偶尔”一样,哨兵只是按了下后颈就收回手,继续和Ⅸ推演Viathan族群里占据城市并操纵下级同类的中级们下一步会怎么做。
至于理论上已经演变出来,应该统领卡列扬格勒所有Viathan的个体倒是不必在意。
因为卡列扬格勒的主控人工智能仍旧在向外传输信号。
这颗平庸普通的工业星球拥有一个顽强超乎所有人想象的人工智能——或者也有可能是什么样的人会影响出什么样的人工智能,毕竟这是几百年相互依存的生活,人们和人工智能或者会出现格外奇妙的相似。
从结果来看,就是林娜·阿德尔并不用担忧占据卡列扬格勒的Viathan都意识到危机然后开始围堵她,反而需要担心卡列扬格勒罢工委员会那边的安全。
毕竟按照经验和利马斯特的资料来看,在最高首领被拖住之后,这颗星球上是不可能出现统一调度的。
巴登城市区出现了来自其他城市区的Viathan其实有很多复合因素,其中最高首领被卡列扬格勒的主控智能拖住,导致诞生了过多中级Viathan的城市中爆发了这些电子生命之间的内斗却无人制止,幸存的逃亡者向着这个“全是弱者”的方向前进可以说是最主要的原因。
没有之一。
——从这方面来看,或者Viathan和Virture相比,可能更像是人类也说不定?
哨兵半垂下眼睛,像是在遮掩什么一般短促地笑了一下。
这个念头让她一时间又想起了现在被她丢下的那些城市区还有曾经处理的星球中发现过的恶性事件,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让哨兵的情绪重新恶劣了下去。
而差不多就在同一时刻,舱室中突然响起了音乐声。
那是明显从赛璐珞质地的材料中传出的声响,而不管是林娜·阿德尔还是西茜娅·李都没有特别追求这些的爱好,Ⅸ当然也不会发展出她没接触过的爱好。
有找黑胶唱片录唱片的时间她不如接进哪个音乐厅听现场不是?
所以猜出到底是谁在放唱片这事儿也很是简单。
——只是……
“42?”
“是的——感谢阿德尔勋爵还记得她船上不止有一个人工智能。”和喜欢投影的Ⅸ相比,42更喜欢接入音响开始念叨,这可能也是不同主人给人工智能带来的影响,“然后呢?阿德尔勋爵是想知道42为什么会突然放唱片?”
“我不想知道。”
哨兵回答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却很是有安德烈曾经形容过的温柔。
“我只是想说声谢谢。”
Ⅸ的投影极度不稳定地开始晃动起来,接下来在急促的几声电子音后,舱室中的音响猛地断开了电源——而连接着音响的那个人工智能大概又被拽进青霜号主机接受“教育”了。
——啊……大概还需要再过一会儿,九才能回来和我继续推演呢。
不过舱室之外,差不多正正好好能让一个首席哨兵觉得声音强度合适的位置上,黑胶唱片仍旧在旋转。
是夏梵特·费尔德巴赫的作品,不是他这十年来的作品,而是很久,很久之前的音乐小品。
是非常短暂的,一首歌颂安托瓦内特的天空和雪的温柔的独奏曲。
钢琴的声音盘旋在空气中,而飞船之下,哨兵正倚着舱壁开始垂头注视的,是沾染了血肉的机械和迷乱艳丽如同电影中描绘赛博朋克世界一般的灯光。
灯光下的世界并不像艺术作品里描绘的一般美,反而在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狂奔。
但在暂时的休憩之后,哨兵仍旧要投身到灯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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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拉·戈莱倒是没什么欣赏城市区现在风格的余裕。
罢工委员会也没谁有欣赏这些玩意儿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