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贝尔博娜对视的那双紫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
在普通人几乎无法察觉的片刻停顿之后，进化者伸出手，以格外郑重的姿态接过了闻气味就知道只能是些普通粮食的包裹。
“今年的最好的新麦子磨出的面粉！在首都可能有品质更好的，但你们肯定吃不到这么新鲜的麦子！还有妈妈发现你喜欢吃的奶渣糕和我们家的馅饼配方！”
“你喜欢吃新鲜的食物不是吗？而且食材贵不贵重不重要，重要的是调味和口感——所以我们可是很认真地总结了你喜欢吃什么才给你送这些的！”
“……”
哨兵没有说话。
还是少女模样的进化者只是调整了姿势，用双手抱住了这个捆扎得挺严实也挺古怪的包裹，对着贝尔博娜轻轻点头。
然后就像是生怕小姑娘不理解现在是她要离开这颗星星甚至整个星省一样重复了一遍：
“再见。”
“……好的，再见。”贝尔博娜耸耸肩，“我先离开这里，不影响你发动飞船啦——
——不过走前我也要重复一遍，欢迎你以后过来旅游！”
这是进化者和普通的农家姑娘在这次分离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了。接下来贝尔博娜·波古金开着二哥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无智能浮空车，从这片不知道阿德尔小姐怎么发现的废弃飞船站开走——
她还要赶时间回家和家人一起看那个塞尔维特院士的新闻发布会呢。
等她开出一段距离之后，才听见背后传来飞船发动的轰鸣。
不算太响，不过现在飞船引擎都发展了那么多年，声音小也并不奇怪。放在这个太阳逐渐行至当空的时间，简直像是什么荒星片的配乐。
——嗯……她还开着没有智能导航的车呢。
在清蓝色的日光之下，今年要考虑上不上高中的女孩子哧哧地笑出了声音。
贝尔博娜就这么一直笑到了自己把车开回家。
奥列格·波古金倒是一直站在门口等自己这个妹妹。
“居然还真送出去了？”
不过等到人后，年轻的作曲家第一件事不是看妹妹而是看那个应该出现在后座上的包裹。发现没了的时候，奥列格脸上的表情是真的挺复杂。
“阿德尔勋爵还真会收？”
“为什么不会？阿德尔小姐是个脾气性情都很好的人。”
贝尔博娜挑高了眉毛看向自家二哥，努力扬起胳膊敲了两下奥列格的额头。
“是你太刻板印象了吧？”
——……是你们变化太快了才对！
四年前的血腥杀手在作曲家脑子里转过一瞬，带起一阵寒颤之后被思维的主人扔进大脑垃圾桶。奥列格·波古金努力让自己不要继续想当年的圣诞昼惊魂，拉着妹妹开始往房子里走。
“行啦我不和你讨论这个，赶紧回去把终端投影打开，老妈居然舍得开投影了真是能源降价影响世界……”
正午的阳光正好。
炽白中隐隐带着蓝色调的美丽光色落在这颗无名行星的这一边，将在兄妹头顶摇摆的树木枝叶都照射出老电影中的清丽模样。
波古金家难得开投影。
终端投影和看视频（不管是电视剧还是电影）都是波古金家并列浪费名单高处的奢侈行为，就算现在能源降价，家里也是罕有孩子们上星际远程视频课和看农业纪录片之外的投影出现。
于是这一次老妈点头，大家一起把窗帘拉上，准备用餐厅的大白棉布窗帘做投影布的观看新闻发布会活动在波古金家简直成了值得严肃对待的活动。
毕竟这回是全家一起！而且不是看那些不联网存在硬盘里的纪录片！
——好吧，除了娜塔莎。
贝尔博娜不太开心地想到那个已经快被家人从刻意避讳到彻底遗忘的姐姐，觉得她可能也不会在乎这种事。
——反正她觉得出了事她也能通过抱子爵的大腿离开星球来解决嘛。
在心里念叨了娜塔莎几句，贝尔博娜·波古金就抱着二哥的胳膊，坐到了他和妈妈之间的位置。
离新闻发布会召开还有几分钟，所以投影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在黑暗中波古金家几个孩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也不知道是期待新闻发布会还是就是单纯喜欢这种大家都待在黑暗里的环境。
不过这也只是一会儿的事。
等到老妈终于打开投影功能，大家也就都安静了下来。
安德烈·塞尔维特院士坐在正中间的位置，看起来比大家预想的年纪都要年轻。奥列格听见有谁失望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几个小的还是爸爸。
而这也没打扰什么。
新闻发布会开头还在介绍机械活化事件是怎么回事，主持人和板着脸的年轻科学家互相交谈，看起来其实挺别扭。起码波古金夫人觉得这种气氛他们应该坐在一张沙发上，而不是这种严肃的讲话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