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西茜娅,或者利马斯特人中修行秘法至少五十年的族母们都做不到的事情。
平静,稳定,圆滑,难以接触。对于林娜倒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她自己的精神始终还是被西茜娅用一张网勉强捞成个整体的破碎模样,利亚末这种平静圆滑接触困难分开容易的精神对她的伤害几乎没有。
——比随便哪个人类的精神都好相处多了。
林娜又一次敷衍地勾了下唇角,像是给自己拉出一个值得快慰的弧度。
“真是个单纯的家伙,硅基生物的脑袋转弯就一个两个都这么慢吗——也不知道利亚末能不能藏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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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妮,找到了吗?”
说话的人正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窗外一路接连到地平线上的车灯光亮。
费夏的公主被找回宫廷之后,谢斯托娃女大公就没有之前那阵子那么受欢迎了。所以在天鹅堡接收来人的纷乱中,也就没有纷繁的请柬被侍从们一刻不停地送过来。
于是,她可以大大方方地坐在专供自己的休息室中,和自己的人工智能讨论一些甚至不太适合让卓娅知道的事情。
例如在信息网络中追查某些痕迹并和VOS钴石中的微弱电磁场进行对比。
不然胡安娜为什么挑了个专门给帝科院数学所配备的专科人工智能呢……
“数据变动痕迹已经记录。”为了辅助数学家而诞生的燕妮明显没有其他家用型或者工作辅助型那么活泼,汇报的声音和用词也干巴巴的,没一点活气。
“那现在能进行对比了吗?”
“天鹅堡和外界信息交互数据总量受限,无法在不抢占他人流量的同时链接主体进行数据对比。”
“……你是在向我抱怨还是想让我给你找个办法?”
深海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但谢斯托娃女大公倒是没等到她希望的回答。
名为燕妮的人工智能备份数据不会回答这种需要它来进行“思考”的问题,而卓娅·戈莱正在各种事务官侍从官中间为她解决各种胡安娜不愿意自己出面解决的问题。
至于瓦西里·柴瑟夫……
现任告死鸟大概正在为怎么偷偷摸摸混出塔的相亲队伍而思考呢。
在一阵难得的空白时间里,胡安娜突然为了自己脑中一个青年人怎么从一群介绍人中混出去甚至不惜动用菲林斯的想象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是真的这样就有点儿意思了……连着两任告死鸟都不愿意老老实实娶个异性向导去做塔的优秀展示标牌,圣所没了波诺马列芙娜真是塔的重大损失啊。”
“对吧,路德先生?”
休息室正在滑开的大门对面,身形高大面容和善的男人正对着懒洋洋撇过头的女大公露出笑容。
“达维多娃院士的实验影响了她自己的心理状态,这是我们都为之可惜的一件事。但是塔从流浪时代末期一直延续到现在,也不是由一位心理学家决定的。”
胡安娜脸上挂着面具一样标准的贵族笑容,但她始终没有把自己的仪态也调整回端庄的贵族模板。
“是吗?那真是令人欣慰。”
谢斯托娃女大公在膝盖上支起一只手臂,鲜红胸脯的知更鸟从精神领域中跳了出来,落在了她特意屈起的手指上。
假如忽略掉体型和知更鸟与帝国鹰的区别,这个带着倦怠和傲慢的姿势像极了伊凡洛夫娜一世留下的某幅画像。
马丁·路德仍旧保持着温柔和蔼的笑容。
他并不奇怪这一点,毕竟陛下曾经刻意地培养过这位公主——向着被当前的皇室家族视为先祖的那一位。而皇室对他总是信任又轻视的,做出这样的姿态也并不奇怪。
毕竟留利克帝国的白塔总是被皇室视为自己的东西。
帝国塔最高负责人当然也就是个不需要在他面前伪装的老管事。
“这自然是令人欣慰的。”
“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然后呢?”
“没有然后,这个话题还是大公阁下您先提起的。”马丁·路德脸上的笑容随着环境和时间不停地变化,但总是温和的,像是那些画在墙壁或者穹顶上的圣人。
“我只是来照看一下一个人待着的大公阁下。”
马丁·路德总是在温柔地关心任何人。
温柔,善于关怀,细心。像是……所有圣所培养出来的标准向导一样。
但要是真的是个标准向导,他也坐不到白塔最高负责人的位置上。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别人关照的,过去——”胡安娜的脸上仍旧挂着模板般的笑容,只有一双眼睛带着不那么合乎标准的冷意,“路德先生似乎对我也没这么热情?”
“人都有懦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