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林娜并不是真的成了一个废品。
所以她还能重新从最底层一步一步爬上去，而她也足够幸运。
因为“五月政潮”。
当然因为“五月政潮”。
一个在星际时代还畸形地存在帝制的国家当然有其原因，也当然会像是资本家仇恨那些抢走他们生产资本的家伙一样仇恨那些抱着某些信念的学生和工人。
只不过很可惜，在帝国和皇室与贵族绑定的塔当然不会站在那些学生和工人身边。
所以林娜学习告诉自己别激动，别妄想，掀起“五月政潮”的人不管初衷如何都是你的敌人，都是……能为你交换来安全的……东西。
于是理所当然地，林娜从废品成为值得期待的新人，又成为新一代中的娜杰日达[1]，又成为被三皇女胡安娜·阿丽西耶夫娜·谢斯托娃·基辅罗莎看好的下属，然后是告死鸟，最后是首都塔的首席备选，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全帝国所有哨兵的领导者的人……
曾经欺辱她的人再不敢发声了，索尔仁尼契夫娜夫人也不会在她面前尖叫了。
理所当然。
西茜娅·李被送回她身边也一样。
理所当然。
维姬琳娜·索尔仁尼契夫娜·艾留涅娃也当然要感谢在那个时候帮助了她的西茜娅。
理所当然。
然后林娜才尝试着想要了解一下西茜娅·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然后林娜才知道西茜娅·李和最初与她结合的苏沃洛夫娜·雅格连娜·帕夫里琴科是两个人什么样的人。
富有才华的心理学研究生和可以说是“平民英雄”的小有名气的公益律师，养老院的志愿者和孤儿院的志愿者，被人期待的女学者和被人感激的救人者，贪婪的父母养出的善良者和善良的父母养大的善良者……从来不愿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的向导和为了恋人自愿服下禁药成为哨兵的正直的好人。
不管是西茜娅·李，还是苏沃洛夫娜·帕夫里琴科都是和现在的维姬琳娜·艾留涅娃完全不同的人。
苏沃洛夫娜和林娜更是完全不同的人。
所以林娜现在好好的、安全的活着，而苏沃洛夫娜死了，西茜娅被做成了人偶。
如此而已，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因为这就是生活。
这就是属于任何一个帝国的进化者的生活。
没什么值得期望的，也没什么糟糕的。
只要再一次，再一次，再一次……每一次都把心中那不知道是什么的浪潮重新按下去就好。
就能装作没有任何事情地开始新的一天。
接下来的生活也没什么可提的。
作为胡安娜女大公的属下，战斗、杀人、勾心斗角、学会在政治中起码保住自己再完成胡安娜女大公的要求。
与西茜娅·李的日常倾述倒是越来越琐碎，越来越平淡。
或者说生活。
偶尔向导那只巨大的咳声天鹅也开始给出些回应，让总是神色沉郁的哨兵露出些许微笑的表情。
时间如此流逝，直到达维多娃院士通过自己在被塔放弃那段时间得到的老师布哈宁院士[2]找到自己才打破了林娜的平静生活。
在看见那个和照片相比要苍老了至少三十岁的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林娜不是不迷惑的。
这位为塔更新了向导和哨兵洗脑方法而成为院士的女学者是受塔所庇护的中立派，跟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不。
达维多娃院士确实和维姬琳娜·艾留涅娃有关系。
名义上是她的向导但始终没有和林娜结合过的西茜娅在被塔捕获之前，是达维多娃院士的学生。
所以当年这位院士受过相当大的冲击，虽然现在……
林娜警告系统全开。
所以达维多娃院士熟练得不像个雅利安人的拉关系让她警惕，最后苍老的女人放在桌子上恳求林娜带给西茜娅的书更让她恨不得冷笑。
那是心理学的书籍。
塔命令禁止向导接触的书籍种类之一。
于是维姬琳娜当然非常干脆地拒绝了达维多娃，并且把她加进了自己的访客黑名单里。
毕竟谁愿意见一个拿自己的恩人当筏子往自己脑袋上扣罪名的家伙？
所以林娜在向不会回答自己的西茜娅的日常倾述中没有提到达维多娃院士也是当然的。对，当然的。
从来没有心虚过。
她从来、从来没有心虚过。
就像她真的很快就忘了达维多娃院士现在那张苍老得像是一百多岁了的脸一样。
所以在林娜像是过去的每一次一样清除掉一个向导反抗基地中的所有哨兵和普通人的时候，她并没有第一眼就想起来，连一个音节都没发出就被自己干脆抹断气管和大动脉的老女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