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你说的是一个意思吗?一个是赞扬人的勇气,一个是说毁灭自己来抵抗。”
“你不要管,反正最后怪物来了,他先把村子里所有人的眼睛都吃了,让他们在黑暗里哀嚎。再把他们的手吃了,让他们没办法挥拳反打它。虽然人打到它身上的痛,简直就是雨点般大小,但是怪物就是不喜欢有人挥拳反抗它。”
声音略微停了停,像是忘记当时有些内容,毕竟都是现编的,之后想起来继续它的故事。
阿常为什么逃过了那一劫,就是因为他模仿了大爷的样子,装得比大爷还像个弱小,脚上手上的鲜血都用的是别人身上的血抹的。
巨人可看不上他俩,就坐在村子里,慢慢一个一个把那些没了眼睛没了双手的人送进嘴里。就像吃妙脆角,咔嚓咔嚓,又脆又香。
轮到阿常的时候,他悄悄地在袖子里藏了一根细细的长棍子,本来是拿来插鱼的,他还特地把它削得极尖极尖。最后跳进它的血喷大口,将那木棍刺向了它喉咙深处。
“哎…可惜,”仲季常烟抽完,叹了口气:“尽管把怪物杀了,村庄的人却都瞎了,手也没了,根本活不下来嘛。”
“所以说,故事的最后结局就是,他自己一个人站在高高的山岗上,莹莹孑立,在朦胧温润的薄暮里,去看那静悄悄的村子。河流还在,绿树、山丘还在,果园没人采摘,水果掉落腐烂,麦田没人再栽种,荒凉一片。”
“那大爷呢?”
“诶?”
“哇…你把他忘了,怎么编的故事。”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那在意什么?”
“意义,懂吗?”
“什么屁意义啊,站在山上,一个人,他证明了他的勇气,却一无所有,本来我还以为他跟大爷一块儿心心相惜,走上了踏往另一村庄的道路。”
“你这个结局不错诶,要不…就换成这个好了。”
仲季常无语,将那灭了的烟头往桥下扔,那烟头在地面弹了弹,随后被前方来车压扁。
他笑了笑,又拿烟出来,不过没有抽,让它自由下落。
再拿两支,一支点燃叼嘴里抽着,一支撇成两半,往下落。
“你看见没,下去的,永远不可能是一样的。”
“无聊啊…”
“你说人要是齐唰唰往一山谷里掉落,会不会有两具一摸一样朝向,一摸一样姿势的两个人。”
“不可能的,体重、下落的地点、当时的气流、还有下面的阻挡、最后摔落的地方,很难嘛。诶,你是不是想像烟头一样往下坠?这样挺好其实…”
“行了行了,每次喊你出来话就多,听得累。”
“渣男,需要的时候喊我,不需要的时候又喊我滚。你说,你既然不打算跳下去,那你打算做什么?”
“要你管。”
仲季常将嘴上燃着的烟头也往下扔,这次的跌落,燃的那一面先着的地,火星在弹的瞬间迸发,像是一小小烟火。
他满意一笑,下桥,回家。
……
周成川躺床上睡不着,闫小山也躺陪护床睡不着。一高一低两炙热的目光互看。
闫小山说:“生着病还瞎想呢?”
“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你每次想了,眼珠子都吓人得很。”
“现在也吓人?不可能。”
“虽然好多了吧,但还是看得出些端倪。”
“胡说…”
“对了,季常让我练习拳脚,以防止暴力的你跑出来的时候还击。”
周成川一个白眼:“你瞎说是跟他学的,真是一学就会。”
“他今天早上来看你,眼睛里全是血丝,手还咬破了,你说他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应该是,以前有过一次,指头咬烂了,半个月都没好。”
“我总觉得,他有时候像另一个人。”
“怎么说?”周成川想起他说有个声音陪了他两年多。
“他有时候喜欢玩闹,特别是逗人玩儿,我啊,你啊,都深受其害。江夏最惨,他不敢惹他生气,只能忍着。有时候又对人好得不得了,不止面面俱到,还会让你感觉很温暖。”
“照你这么说,那不是还有一个人住他身体里面。”
“啊?”闫小山嘴微张,还有什么没见过的?
“他还经常自言自语…跟个小孩儿一样,拉着你跟你说秘密…总也说不完,能说到你睡着…你睡着了…他还在说…”
“你真的相信有多重性格的人吗?”
“我是不大信的,我总觉得,那是人的性格,每个人都有弱小的时候,也会有强势的时候,就像我…我觉得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暴力…”
“你那是没有办法。”
“总觉得,这些都是自己的困扰无法解决的时候,才会出现这些性格。但是…一旦能想通什么事,它们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