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起一人蹲在帐篷外面,听到动静,反手递给她个一次性饭盒:“晚饭。”
她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来:“蓝姐呢?”
“不知道啊……先吃先吃,可有事做。”温起看着不远处那条河,“老板不是说?让那位朋友带我们下去。”
“怎么了?”闻山白咽起饭菜。
温起很不自然地看她一眼:“这么久没回来,蓝牙也收不到信号,我是不懂这地方……可你脑子不挺好的吗?”
“……”她差点噎住,喝一口水才接着道,“嗯……蓝牙再敏感也没法超过100米,收不到很正常。”接着快速推演了几种可能,道:“兴许遇上只能进不能出的情况了。”
“那老板还让我们下去?”
闻山白没当回事。道士……按阅历成分,算半个古代人吧?大概有些不切实际的危机意识,她边吃边解释道:“嗯,失踪超过48小时司机会去找有关部门报信。”快速打扫完了饭盒,才看见温起有点不对劲:“你脖子,左边,怎么了?”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沮丧,“还有谁,就那位。刚刚去送饭,也想试试她身手……”
“?”这下闻山白好奇心终于被吊起来。
看上去温起作死也不止一次两次了,竟还完全不挑对象?而且,试探而已,怎会弄成这样?
“她看上去可不是小气的人?”
温起倒是坦诚:“不是她的错……菜乃原罪也,都没来得及出完半招……”
见他怎么也没法舒服地摆正脑袋,闻山白明白过来,忍俊不禁,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天道好轮回。”
温起揉揉脖子,与面上表现得不同,其实没那么受挫。想起在山上,还被几个同门小辈打趴过,早已看淡。
人外人,天外天,况又不靠拳脚吃饭。他有了更多期待,这山下的人哪,总是比山上的有趣太多。
闻山白打扫着垃圾,温起则将三人用的装备从防水布下拖出来分装。
遥远天幕上,长庚星的亮度一骑绝尘,直到渐瘦月轮露出云头。两人整理妥当,朝河边走去。
河岸微风扬起蒹葭,那人背靠月色,长身玉立,像是等了许久。
道士见状已住了脚步,口中喃喃念着:“天下安宁寿考长,悲去归兮河无梁。”
……
此时的辟雍大学,华灯如昼,绚烂迷茫。
米白塑料桌面,手机独自震动,去电显示着“闻山白”三个字。
肃衣放下餐盘和筷子,将持续半分钟的拨号打断。两天多没联系,想必这位又出去“赚外快”了。
今天是国庆第一天,往常热闹的5号食堂,本科学生的影子都少了许多,肃衣这样的在读博士生更没几个。
晚课教室猛然传出几声激情昂扬,不用想肯定来自法学院。循声望去,两三个老教授坐在角落里吃烤鸡,拼着吃剩的骨架唱着国际歌,面带几分醉意。而他们身后的窗外,艺术学院广场上,一群学生围着满地蜡烛在跳舞,广场中心摆着上百个纸做的小棺材,里面全是老教学楼里抓出的小强。
一群疯子。
肃衣收回目光,看着窗子里映出自己的脸,好像与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
越江省,无名河边。月明如霜,虫声低微,芦花摇曳,三两相依。
清从芦苇荡边转身过来,朝他们点点头。
闻山白微笑相答,听见温起念叨的那两句诗,不自觉默述几遍,问道:“你说什么?”
温起眼里映满月辉,神情肃然,倒没解释,直接将一个装备包丢给清:“哪个道士没点行吟癖好?”回避了这个话题。
就见整二十斤的东西,被清稳稳接住。
他看着这一切,眯眼笑起来:“我们从这里下去吗?”
清却像没事人,再次点头,道:“先屏息。”
温起自觉地长吸一口气,闻山白还没看明白情况,只好学着照做。
紧接着就听见清的读秒:“三,二……”
“一。”
?!
被带着一头扎进仲秋冰凉的河水中,闻山白刚吸到一半的气差点也被撞出来。猛然才想起看过的资料,提及古迹入口确实在水下。
任蓝当时没有带潜水设备出发,估摸不是很远。只是这两人招呼都不打,执行力也太强了……闻山白的脑子几乎被瞬间冰冻,完全没机会抱怨就上了贼船。
转眼,三人已被自身携带的负重牵引着落在河底。清开道,温起殿后,一拉一推,将闻山白引到水底那条绿迹斑驳的铁索边,再一起向前。
她干脆放弃挣扎了。
在河水里行进,保持平衡挺难。天色昏暗,加上这些年长江下游水质普遍污染严重,睁眼也不大方便。还好他们均有些水性,深知其中技巧,躬身贴近河底,一手拉着铁索,一手摸着河泥,随着水道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