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了?”
闻山白“嗯”一声,持续发着呆。
“外快不好挣哪?魂都丢了?”肃衣放出猫,将椰子留在茶几上。
闻山白盯向其中一个,比划两下,愣愣道:“我觉得……有人能徒手劈开它……”
肃衣揉揉猫头,那猫也乐意蹭着他,突然听见闻山白开口,好奇道:“谁?”
“最近认识的一位……朋友?……”她看着椰子,也伸手揉了揉。
肃衣惊出一瞬大小眼来,只觉她病得不轻:“如此神武?”
“嗯……这趟奇怪,还有位沉迷打架的……奶爸?任老板的弟弟也跟来了……”闻山白并没松手,喃喃说着,像梦话。
“工资结了就好。”肃衣赶紧夺过她手里椰子放下,转身进了厨房。
闻山白的手还空悬在那儿,不知所措望向他离开的方向。
他到底还记得,约莫三年前开始,闻山白就常常露出这副表情……不用多想,大概率是忆起那位陆小姐。
无药可救。
考虑到来这里的目的,肃衣试着把她思绪转开:“对了,猫以后不能替你管了,实验室那边准备开新项目,我要同时加两个组。”
闻山白呆呆地点点头,琢磨一会儿:“第四实验室?”
肃衣从厨房归来,带了把菜刀:“嗯。”
她恍惚惊醒,却没能跳出那份忧虑,眉头皱得更紧:“你?……何苦?这么想英年早逝?”
肃衣摇摇头,笑着把菜刀和椰子递给她:“来,杀之。”
她轻叹一声,劈好椰子,插上吸管递回去。
肃衣站起身来,拉开阳台窗帘,满足地喝着椰汁,融入一墙倾泻的曼妙阳光,释然道:“怎么比我还看不开?原本就没几年可活的,想那么多做甚?”
他看向天光外更远更迷离的云色:“……你有空也多认识些人,别总停在哪个时间点上……等我们都走了,连抱怨生活的对象都没有。”
“……”
闻山白伸出手,抱过那只老猫,又不经意看向他的背影……
似乎并不意外,这个自小体弱的朋友……从来那般决绝。
第四实验室的项目,大多时候由一线院士接手,难度可想而知。一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模样,熟稔到无法反驳……
闻山白低头揉着那只也无几多年岁的猫,直到它泛出困意,打了哈欠,睡在膝上,才缓缓说出一句:“怎么也得多回老家看看,村里那些老猫,肯定舍不得你的……”
“嗯。”肃衣回头看看团进沙发里的她。
有时真不知道,是向死而生的自己,还是那个恍若天煞投胎的闻山白,哪个更孤独?
……
国庆倏然走到尾声,辟雍大学师生运动会的横幅也拉上了。
心底积压着的那些人与事,都预约在此时此地发泄出来,随迷茫热气散到模糊眼眶。
为艺术学院史论组颜面,闻山白接下了400米、1600米和半程马拉松。要能在院长那里挣出几分人情的话……任老板有急事时,借用助教就稍微理直气壮些。
这多少算她幸运。因为跑到尽兴是很多现代人难以奢求的事,仅仅听到那声“预备——跑!”就能唤起学生时代痛苦回忆,一阵心悸,又何谈解压?
肃衣自小没剧烈运动过,所以不清楚这体验。椰汁还是那么好喝,阳光还是那么暖,看别人在操场上折腾还是那么愉快。
当然,如果旁边那位小腿打绷带的长发男子,别总低着头玩手机,就更好了。
半马照例排在最末一场,和往年差不多,就算到冲刺阶段也不激动人心。第一名甩了第二名好几大圈,要不是场上还有熟人在玩命,观众早散尽了。
肃衣走下看台,将一瓶奶递给刚冲过线的第二名——闻山白。
“行不行啊,被甩那么多?”他玩笑着,嫌弃地站远两步。
闻山白满脸阴云,顾不上风度,边喝边吐槽:“咳咳……那位体育老师啊!……敝校体育组的,多少在全运拿过牌……咳咳……您这是要……咳……”
她话没说完,连呛几声,就发现肃衣旁边,低头走来位一瘸一拐的……眼熟家伙……马上绷住,装出正经学者样。
她无视肃衣企图躲开的肩膀,撑着扶上去,惊道:“温……道长?”
“你们认识?”温起也顺势扶住肃衣另一边,和他几乎异口同声。
……
到体育馆冲完凉换完衣服,时间刚好划过17点45分,闻山白赶到学校东边那家餐馆。
窗边四人桌旁,温起正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抱着肃衣,装腔作势地大哭:“老肃啊,怎么今年诺贝尔化学奖又给了你们学生物的……化学狗什么时候才盼出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