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极……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她还看着电脑屏幕,打字的声音却已经停了好一会儿。听见闻山白的话,才“嗯”了一声。
“你想找的那些,都找到了吗?”
“差不多……”
闻山白拨弄风铃的手一顿,带着某种期待的情绪,接着问道:“……是不是还差什么?”
虽然明知道对方的回答不会是自己期待的那样。
而阿极确实答道:“不差什么,应该……只是缺了去想清楚那些事的过程。”
她便默默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便好……”
阿极不是听不出什么,便看了一眼她,将手里电脑合上,也问道:“你呢?”
“兴许……也差不多?”闻山白不敢肯定回答,只是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犹觉一团乱麻,“单说燕京那边,很多事还悬着呢……”
“可那些事,并不在你想了解的范围内?”
“……这么说也没错……”闻山白又点点头。
这些日子,她已经弄清楚了陆芊的往事与去向,甚至还得知了与自己有关的那段过去。最初的疑问明明已经全都解开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些高层政界纠纷,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为什么还会觉得心头空落呢?
她能感觉到很多念头升起又寂灭,却抓不住任何一个可以解答这问题的。
夜深山寂,阿极也已经躺了下来。她们两个隔着四五米远,分别躺在了通铺两端。
在屋内灯光的照耀下,阿极能看到窗台外的些许灰尘,随风打转,聚散离合着。
她知道该回去了,甚至早些日子就该回去了。
回去后干什么呢?继续看看有没有可能治愈疾病,继续回到那些浩瀚而平静的历史当中,继续工作,只是……
“山白,我们还会再见吗?”
山白忍不住翻过身来,看着她的背影,想了很久。
原来还是害怕,谁都已经有了既定的路。虽然人和人之间的路途很少是绝对平行的,可哪怕再远,哪怕处在三维空间,总有机会在最近的位置交错相遇。
但是,分别之后呢?要一直失散下去,渐行渐远吗?
闻山白不知道。哪怕在很小的时候,装模作样地回答大人们关于“你长大后想做什么”的问题时,她都没有过确定答案。
她仍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也想过为什么走到如今这个地方……或许,是被很多不想做的事情推搡着,寻了一条看上去还算平静的路吧。
所以面对这个问题,她依旧不敢对命运说出什么肯定的话,只敢对着自己的内心,许下一句微不足道的承诺:
“不知道……但是……若你愿意,任何时候我都可以去找你;若你不愿意呢,我一直就在那里,任何时候都能被找到的。地球才多大,只要想见,还是会见到的吧……”
“……嗯。”
--------------------
第51章 【第50章】春风屠苏酒暖,日暮自解行舟
游客是一日一日的候鸟,昼来暮散。在小道士将扫雪的笤帚靠在院墙角落后,最后一盏属于后山的光也灭了。
那日的武术课早已结束,可余弦还痴痴地往来在寂静山道上,手里比划着什么。和那位教课的道长聊到很晚,她才想起要回客房。
似乎很习惯这样的路。
当太阳远走如飘逝幻梦,长夜无尽,滴水成冰,走上十天半个月也看不到一丝人迹。如果不是在休假,她经常走这样的路。
既不属于悲伤,也不带来快乐。
对于其他人,孤独是一种修行;而对于行者,孤独就是生命本身。
回到客房门口,她一如既往打了个哈欠。
等勉强睁大眼睛,见其中一间屋内还有灯火闪着,却听不见人声,心下又好奇起来。
这么晚了,是留给自己的灯吗?不禁就趴到门上去看。
那木门很老,因为是由多块板材拼接而成的,门缝自然不小,所以足够令她看清屋内全貌。谁知这一看,她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赶忙后退两步,背过身去。
虽然房间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她还是平复了好一会儿。
想了半天,又动用无与伦比的所谓“轻功”,蹑手蹑脚回门边,轻轻推开,伸长手去,关掉那盏昏黄的老白炽灯,立刻退了出来。
等她重新掩上门,走出去没两步后,竟又觉得差了些什么,便顺手把挂在门把上的锁给带上,按死了。
她咬着下唇,飞速地往远处跑去,站在山崖边,止不住地傻笑了好一会儿。
直到山间一阵冷风吹来,禁不住一抖的她才意识到有个问题:云台观总共就两间客房,而且白天说好另一间是给男客住的,那自己今晚睡哪儿?……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