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啊, 等会儿妆都花了。”
她微微弯着唇,轻声哄着。
“我以为……以为你不来了……”
姜悸松开她, 一双眼睛通红, 嗓音里带着哽咽的哭腔。
“怎么会不来呢, 我知道今天你们拍完毕业照就要离校,特意从省外赶回来的。”
大概三四个月前, 余悦突然喜欢上了爬山。她把云江能爬的山都爬了一遍, 还觉得不够, 便时常会去隔壁市, 等隔壁市的山爬的差不多了, 她又会往省外跑。
大概是在散心,又也许是在让自己忙起来, 总之这三四个月里,她基本都不在云江。
前天姜悸给她打电话的时候, 她还说自己在省外的,也不怪她们以为她不来了。现在听她这样说,三人心里一暖,感动又不舍。
眼见三人的眼睛又要红起来,余悦赶紧拿出自己包里的拍立得,笑着道:“别哭了,快拍照片,拍完咱们去吃饭,吃火锅。”
“好!”
这一天,她们拿着一个小小的拍立得,在师大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自己的足迹。
从正午到昏黄,她们终于累了,依依不舍地停了下来,手挽着手去了学校门口她们经常去吃的一家火锅店。
锅里的浓汤翻滚,冒着蒸腾的热气,锅边的桌子上放了很多瓶啤酒。
这一次,谁也没顾得上吃饭,大家都默契地一口一口闷着酒,然后逞强装着笑,一句又一句地回忆着曾经。
过了很久,锅里的汤煮干了,桌上的空啤酒瓶也多了很多个,不知道她们是不是都醉了,但总归没人装着笑了。
分离在即,她们捂着脸,哭了。
“你说,你说四年怎么这么快啊……之前恨不得一下子就毕业毕业后赶紧赚钱,可现在好不容易毕业了,我倒是想从头来过……”
“你说,天南地北,咱们各居一方,以后咱们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好啊?”
“我以后经常给你们发消息,你们会嫌我烦吗?”
“要不咱们约定几个时间,等约定的时间一到,咱们四个就聚一次吧?”
……
临近毕业,才发现其实对于未来自己有太多惶恐。临近分别,才发现自己有太多不舍,可再惶恐、再不舍,分别也是要来的。
从火锅店出来,四人沉默地挽着手往学校门口走。
只是这一次,余悦没有进去,她只送她们到门口。
隔着几步的距离,她站在校外,她们站在校内,余悦弯起唇带着清浅的笑注视着她们,有太多话想说,可等真正张嘴的时候,却只有一句哽咽的:“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咱们常联系啊。”
这一别,就到这儿了。
目送着她们走进学校,直到连她们的背影也看不到了时,余悦低着头往公交车站牌底下走。
一步一滴泪,直到走到站牌再坐上那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公交车时,她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脸失声痛哭。
这一年夏天,文静和夏梦雨分别去了很远的省份读研,姜悸签了一个地方偏远但待遇还不错的工作。
大家都走了,去了更远的地方。
只有余悦还被困在原地。
*
九月份余悦复学,跟着这一届学生重读大三。
她没再住校,每晚都要回家,大学又是不同的课程不同的教室,不同的教室不同的同桌,所以她跟班里的人都不太熟,能说得上话的人也寥寥无几。
可她并不在意,因为她忙。忙着准备考研,忙着参加各种比赛,偶尔空下来的话,她大多时候喜欢回家或者去永安巷,很小部分的时间还是喜欢去爬山或者往各种各样的寺庙来来回回跑。
春去秋来,冬走夏往。
大四这年的时候余悦考了研,但很遗憾的是她没考上。
谈不上有多失落,但总归不好受。
她想再战一年,但思及备考的那段一个人一次又一次的崩溃,崩溃完又一次一次地自愈的日子,她有些犹豫,陷入了暂时又难熬的迷茫。
毕业后的前两个月,余悦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也没有勇气再考一次研,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焦虑和深深的惶恐不安中。
余爱国和李云霞宽慰她说没事,不急,让她觉得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跟以前一样出去走一走、爬爬山,可余悦陷入了一个怪圈。
她固执地觉得自己毕业了就应该独当一面,长大了,就不应该一味地依附父母、消耗父母。所以她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迫切地想要自己变得独立,只是她越着急,就越成不了事,然后整个人的状态就变得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