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感谢他、崇拜他,一边嫉妒他。
嫉妒他轻轻松松得了公司的看中、嫉妒他轻轻松松被大牌所青睐、嫉妒他短时间内流量飞升、热度直上——复杂的情感让她矛盾的像疯了。
暴雨那天被他看到她和谢理进酒店,看着他连连打来的好几个电话,她既羞愧,又愤怨,却清楚的知道,她的内心还有感谢。
可羞愧大于其他两种情绪,所以第二天她躲着不见他,生怕他问的更多。
谁知,谁知天不遂人愿。在她想继续躲着他的时候,应翔给她打电话让见魏棋一面,跟魏棋“说清楚”。
她去了。
去的时候,她甚至不敢细看他的眼睛。
不是因为她对他有什么别的、不可言说的情感,而是对上那双看着虽淡漠却又正直清澈的眸,她觉得自惭形秽。
于是她匆匆跑了。
谁曾想,距离她狼狈离开只过去了一天,她又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将自己拼命捂住的不堪全盘托出。
也好……这样也好……
她狠狠擦了擦眼泪,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推开了包厢的大门。
*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多云,可魏棋从那家ktv里出来不久,太阳就被乌云遮住,闷雷滚滚,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他恍若不觉,艰难地迈着步子,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要到哪里去。
身后一声喇叭长鸣,随后一辆车擦着他的胳膊飞速而过,差点撞上他,他连目光也没变一下。
车主骂了句脏话,气冲冲地踩了油门,车尾排出一股黑气。
魏棋终于有了意识,他失力般地靠在墙上,拨通了应翔的电话。
“嘟嘟嘟……”
下一秒应翔不耐烦的声音响起,魏棋没听那头说了什么,他只在电话被接通的那一秒,沙哑着嗓子问出口:“所有人的合同都是起步五年,公司也不会对每个人都尽心培养,甚至那些人的事,你早就知道,不仅如此,你还乐见其成,是不是?”
应翔在电话里愣了一瞬,随即面对魏棋一个接一个的指控和质问,他的怒火也上来了,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面目,冷笑一声:“对,没错,公司一次签几百个人,真正值得公司费尽心思培养的就那么几个人,其他人公司根本看不上,但是又怕看走眼了以后他们有机会翻身,所以干脆一次性签五年、签十年!”
“至于他们费尽心思攀各种总裁、经理的事,我就算早早知道了又怎样?是我让他们去的吗?是我逼他们做的吗?我不过是带他们见了几个人,谈了几次合作,他们自己爱慕虚荣,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怪谁?跟我有关系吗?我……”
也许是应翔知道自己“干干净净”,所以他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一次性说了个痛快。
他说了很久,魏棋的身体越来越僵。
到最后,他听到应翔用极其嘲讽的语气问:“魏棋,你以为人人都能跟你一样好命?要不是我,你也达不到现在的高度。你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你求来的,是我捧出来的!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厌恶我?”
……
黑云压境,闷雷滚滚,是将要把人吞噬掉的黑暗。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大雨,瓢泼似的浇上了这一片土地,像是要将所有的污浊都一次性冲洗个干净。
魏棋唇色苍白,整个人站在硕大的雨点里,从里到外,流露着一种巨大的茫然。
原来他从始至终,都是在为这样的老板工作、都是在为这样的公司赚钱。
他以为自己做的事从始至终都真诚,他以为自己的成就都是努力换来的,他以为自己赚的钱全都干干净净。
可原来,他只是踩在其他人的肩膀上。可原来,他从一开始就一脚迈进了泥里。
哪怕他什么也不知道。
大雨倾盆,魏棋像是丢了魂的傀儡。
他失力地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地感受着雨幕下的窒息感。
过了很久很久。
大雨不仅没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架势,他的手脚都因为淋雨而变得肿胀时,一辆黄色的出租车鸣着喇叭,开着灯,冒雨而来。
直直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里走出来了一个姑娘,她从雨幕里径直向他走来,温热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坚定地对他说:“魏棋,咱们回家。”
他仰头,隔着雨幕看她,露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兑兑,为什么别人的日子都是越过越好,只有我是……越过越差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