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人睡觉,所以大家都尽量保持着安静,宿舍里一时只听得到书页被翻动时“哗啦哗啦”的声音。
莫名地有些突兀。
余悦扫了一眼还剩下的作业,又看了一眼外头的明媚阳光,果断起身收拾东西。
“去哪里呀?”
中途文静抬头用口型问她。
余悦也回以口型:“去图书馆查些资料。”
两人相视一笑,余悦拿起收拾好的东西轻手轻脚地出门,等出了门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夏梦雨昨晚睡得很晚,今天中午吃完饭就上床补觉了。同一个寝室的,有人睡觉其他人就会下意识保持安静,可夏梦雨足足睡了三个小时还没有要醒的意思。
她觉得在寝室有点闷,又觉得在寝室有些学不进去,便想到了来图书馆,当透透气。
师大的图书馆很是气派,分为旧馆和新馆,各六层,是学校里占地面积最大的建筑物。
没上师大之前,总听回母校来做动员的学长学姐说师大图书馆里的空位难抢。
那时她不以为然,心想一个诺大的图书馆里还能找不到座位不成?
上了师大后偶尔有早八,余悦会七点起床,七点四十去教学楼。每每经过图书馆时都能看到图书馆门前早早排起的长队,那时候她仍然不信,还在心里犯嘀咕:总不能图书馆里只有早上才有座位吧?
可今天背着包从旧馆转到新馆,又一楼跑到五楼她终于长了见识:原来饶是在拥有如此大的占地面积的空间里,想寻找一个空座位也无比艰难。
余悦不想白跑一趟,所以咬着牙上了六楼。
从六楼最左边开始,每经过一个区域她都要搜寻一圈。
期间虽然找到了两个没有人的空位,但是当她抱着侥幸心理走过去的时候,旁边的同学就会带着歉意地冲她小声说:“抱歉啊同学,这里有人了。”
走到了六楼的最右边还没有找到座位,余悦几乎以为自己真的要白跑一趟了。
可就在她有些疲惫地转身,想要原路返回的时候,目光所至之处,突然出现了一扇半掩的门。
午后橘黄的日光从门缝里悄悄泄出来了一片,给门后的空间渡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莫名的,让人想要去一探究竟。
余悦在门前立了一分钟左右,门后的空间里始终静悄悄的。
她抬眸,带着几分犹豫的望向门缝。
门后有什么?
是她找寻已久的空座位?
还是一扇装着风景的窗?
又或者是一个破旧拥挤堆放着杂物的角落?
冥冥之中,总有一种声音牵引着她。
余悦不信天意,可是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就是莫名的想要弄清楚门后的秘密。
于是余悦向前走了两步,带着些小心翼翼,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
昏黄的日光铺满了整个空间。
是静谧的,是温暖的。
没有空座位,不拥挤,更谈不上破旧。
只是在一片温暖的日光里,有人坐在用书垫着的地上,靠着柜子里摆摞整齐的旧书,垂着眸,近乎沉溺的投入到了手上书本里。
今天他穿的不是宽松的白色背心,而是一件简单的白色短袖,裤子也不是宽松随意的短裤,而是一件灰色运动裤。
耳后甚至没有同往日一样别着一只烟,脖子上也没有劣质的银色项链,有的只是耳朵上松松垮垮挂着的那根长长的白色连线耳机。
隔着光。
余悦看到的不是慵懒,不是不羁,不是颓气。而是隐匿起来的认真,虔诚,投入,亦有这个年纪该有美好。
两相对比。
不可否认,她有被震撼到。
于是她像个小偷一样,后知后觉的撤脚,试图悄悄退后两步,不再打扰这里的美好,只是事与愿违,门被她弄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
说不清的懊恼与尴尬涌上了心头。
余悦僵着身体,一只手攥着身旁的裙摆,一只手扶着门把手,“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打扰了。”
余悦投出去的复杂目光意外地对上了一双平和、清澈的眼睛。
没有初遇时的警惕,没有第二次见面时的漠然,没有第三次见面时的漫不经心,也没有第四次见面时的痞气与调侃。
这一次那双眸子真的是清澈的,是淡然的,是平静的。
丝毫没有和前几次一样那些令余悦不喜、甚至讨厌的情绪,开口也没有了那种让她不喜的语气。
譬如漫不经心。
譬如含笑逗弄。
譬如语气状似熟稔。
“那边有地方。”他说。
语气像是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说完后他默不作声地将目光重新移回到书上,没有再看她。
似乎来走去留都随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