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整个过程中,她做过的所有的事情,无关乎财正文,无关乎权益,只是因为她想要一个平等、自由的国家,在那个理想的国家里人们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所以她才会为了这样的一个目标而拼搏努力。
那么,爱德图的这个问题,再回答起来,就变得十分简单了。
其实当时自己就是在赌,赌到最后的那一时刻,爱德图能及时到达。
不过就算那时候,即使爱德图没有到达,她想,她依然会这样做的……
想到这里,她没有抬头,只是这样,声音很轻地说道:“因为我相信你那个时候可以赶到……”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试到一个湿乎乎的棉球压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做这件事情的主人并不温柔,他似乎是带了一丝泄愤的想法,用棉球蘸着酒精,用力地按压在简纯的伤口上。
“嘶,”简纯倒抽了一口气,声音颤颤巍巍地说道,“轻点。”
“疼?”在她的身边,爱德图没好气地说道,“疼就对了,之前命都不要了,现在还怕疼?死都不怕,还怕疼吗?”
“这不是没死吗,”简纯好声好气地劝道,“再说,我不是早就和你商量过了,就在三天前。”
“如果你把通知我叫商量的话,那么你确实是和我商量过,简纯,夫人……”
最后的那四个字爱德图说得极重,听上去恶狠狠的,但是为简纯擦拭伤口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轻了许多。
“你什么事情都没有和我商量过,”爱德图低声道,“你只是在一味地保护我,让我远离这泥泞的利益场,可是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我周围所有的人都深陷其中,我怎么可能干干净净地脱身而出呢?”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长大了,简,如果上次不是我偷听到你和艾伦管家的谈话,你还想要瞒着我多久?”
“你可能会死的,而我却可能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说完这句话,爱德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地说道:“我的母亲死了,父亲也死了,剩下的唯一一个亲人,就是你——简,你就当做是可怜我,不要再继续冒险了,好吗?”
屋子里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简纯坐在那里,她看着窗外已经变得昏暗的天空,叹息一声,随后说道:“皮尔先生怎么样了?”
“关在地窖里呢,”爱德图说道,“他是这次事件的重要证人,我不可能让他逃跑,也不可能让他轻易死掉。”
简纯点头应下,接着继续问道:“那——正文府那边怎么说?”
“他们正在按照皮尔和你对峙时,透露出来的信息搜查,看看能不能拿到扳倒皇室的决定性证据,”爱德图说道,“他们还想要带走皮尔那个混蛋,但是被我拒绝了。”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谁知道正文府里有没有皇室的内鬼,会不会偷偷救走皮尔这个重要的人证。”
“所以,当时在那个树林里,正文府的人也在其中?”简纯问道。
问话声落,爱德图低垂着眸子,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站在简纯身旁,爱德图说道,“现在,该你回答我了。”
“这个怎么说呢……”
一片沉寂之后,简纯仰起了头,叹息一声,目光也随之落在了窗外那已经消失光影夜幕之上。
在爱德图的眼中,她就那样坐在灯光里,散着头发,手指微搭在椅背上,扭过头,声音很轻,但又十分清晰地说道:“人生就像是一场未知的博弈,将军,将死,总是无法预料。”
“除了精密的算筹以外,其中的变数也总是出乎人的意料,孤兵(一个兵的相邻竖线上没有己方的兵)虽然有可能成为一个弱点,但是同样的,它也可以成为一个策略里不可缺少的一环。”
“孤兵的弱,或许也可以成为一个好的突破点。”
“但是人们却不知道,这种轻易到手的好处,却是引狼入室的第一步……”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低垂,看着身旁桌子上的托盘,轻声道:“当年,曾经有一个人跟我说过,永远不要接受来历不明的恩赐,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在它包装艳丽的外表下,隐藏的,究竟是糖果——还是毒药……”
“简……”爱德图踌躇了片刻,随后问到,“其实,当年你根本就没有失忆吧?”
简纯深吸了一口气,吸进肺腹,再缓缓吐出。
“这句话是我母亲说的,”说这句话的时候,简纯睁开了眼睛,轻叹着,向着挂在墙面上奥古斯图老先生和波纳尔夫人的合照看去,“那个时候,我还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