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指腹、指节、到手心,最后停在刚贴上的创可贴上。
落了一个轻轻的吻。
我起身,抬眸,凝望着她。
深蓝色的眼底氤氲一层薄薄的水汽,在夕阳余晖中,她的两颊泛着微红。
悬停于我心口的蓝色蝴蝶,同我的血肉融合,钻入我的心脉。
捣乱的心跳,在微红的脸上浮现,被耳朵无限放大。
双眸凝视的下一秒,紧握她的手的动作已换成推倒——
她的腰背紧贴着我的手心,将它压在石板上,而我压着她。
错乱的呼吸,在闷热的夏日夕阳下,愈渐加重。
我乞怜的,轻轻安抚她的伤口,索纳着她的一切,细细地聆听着她的每一声轻轻低吟。
我刻意放缓动作,唯恐加剧她身上的疮疤。
我厌恶这个世界的肮脏,厌恶同我所厌恶的人一样,厌恶那个躲在似牢固不可破的绿色屏障身后的——无能为力的自己。
第一次在天台时,我抓住了她的手,却不敢治愈她的伤口。
我可以成为一个她的倾听者,却无法给予蝴蝶一个救赎者。
同身为泥潭中的我,又有什么资格配给自己佩戴光环去冒充救世主呢?
有冰凉液体从我眼角滑落,我的视野已然一片朦胧。
温柔的唇瓣接住我下巴上的水珠,贴着我的下唇,它的主人像猫一样用鼻子拱了拱我。
她的发扫过我的眼睫,我垂下眼,同她接吻。
课间。教室桌椅。
耳廓边的杂音是黑色的线条,试图侵袭我,却在不断前进的路上,变成长条的粗线,不断积压成弯曲状,待达到一个极值时,骤然被反弹,反弹到我的屏障外壁。
同时,窗外炎热的蝉鸣在短暂一瞬停息后,旋即在我的痛苦中,恢复原貌。
蜂拥的人群,拥挤到窗口、前门、后门、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谩骂的字眼从他们嘴里,欢脱而出,紧贴在我的屏障上,将我紧紧围困住。
偌大的教室,在夏日光影分割下,我同冷色的蓝所融合。
走廊外的动响不断放大,污言秽语贴满我的屏障,绿色被唾弃成深不见底的黑。
我的头顶上方,是鱼眼的观望,以我为视野焦点,将教室同人群一起扭曲在空间内。
那些舞动在空间的人类,似幽灵与爬虫那般歪曲,而躯壳下跳动的那东西却不胜幽灵的“飘荡”、爬虫的“蠕动”。
肮脏的人在我身上寻得谩骂殴打痛快后,转移了下一个目标。
而我无暇顾及。
我只要顾及到她就可以了。
这使我有点开始喜欢自己了。
全身的酸痛刺激着我的感官,鼻血或者别的血液,早已将我浸透,连白色校服的黑色鞋印也一同染红。
我独坐在教室,在被围困的绿色屏障内,那副被写满污秽不堪的言语的桌椅,现下是我唯一的慰藉。
欲将垂闭的眼睑,眼底忽地闯入夏日的光影……
蓝色热化在冷清的门口,阳光割裂她的影,蝉鸣追赶她的风。
她向我跑来,蹲在我的脚边。
她哽咽的热语,化在闷燥的空气里,连同我的心,也被居住的蝴蝶亲吻了。
我握住她颤抖的手,向她那样,在光下,对她强强挤出一个微笑来。
可她却哭了。
这不是我学她的目的,我笑的…很难看吗?
我对她解释:“我从小就面瘫,好不容易笑一次,怎么就哭了呢?”
我抬起她的脸,舔舐她的泪水。
她说:“我该像你那样……带创可贴,一袋子都不够的……”
我低垂着眼,吻了下她的眼。
说:“嗯……那就两袋子吧。”
我凝望着她的海蓝色眼,她眼底浸入一片淡绿色。
她弯了弯肿起的眼,或许被我的冷笑话打动,她笑了。
“以后……不要再随便为我出头了,好吗?”
她难得对我用柔软的语气,可我却无法答应。
“我不想你受伤,你……”
我堵住她的话,用舌尖探索她的所有。
可我也不想你受伤。
天台。
不在……
教室。
不在……
我……找不到她了。
自那次她跑来见我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我是不是该答应她?
这样她是不是就不会不出现?
我是不是不该帮她?
不该多管闲事?是不是一开始就该离她远远的,不该起不该有的贪欲、这样……这样的话,我的心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了呢?
泪水灌满我的眼眶,汲取我的悲伤。
一抹幽蓝色的影,飘落在我的深蓝色影子里。
我定了定神,看清是一只蝴蝶。
我的心仿若被蚂蚁啃食,密密麻麻的扎着我,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