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一整理了一下穿乱的衣服, 点头道:“下午要去单位一趟。”
“那你晚上还会来看我吗?”这样带着祈求意味的问句从江清野嘴巴里讲出来还有点奇怪,毕竟他常是开口就命令和训斥的。
这眼巴巴的样子让南一有些心软, 但她经过一晚上的冷静,意识到自己有点被江清野带着走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她沉默地思考了一会, 最后淡声道:“你好好休息。”
江清野作了一回把人给作来了已经很满足了, 至少这也能证明南一还是在乎他的,再继续得寸进尺可能是适得其反, 在南一离开之后,江清野还是乖乖配合了治疗, 想早点出院去找南一。
但南一家门已经接连两天没有在上班的时间打开过了, 江清野心里着急, 担心她是一个人在家里生了病没法上班, 敲了几次门都没有回应,趴在门边听也听不着一点动静。
江清野这回是真慌了,立马让助理查一下南一的位置。
南一把这个月的假全用了,加上上个礼拜还加了几天班,老板给她凑成了一个礼拜的假期,南一从医院离开的当天下午就坐飞机去了武汉。
文教授已经退休了,天天在家里琢磨怎么打麻将才能打赢楼下的老太太们,把自己作为大学教授的尊严给找回来,但她牌技疏浅,根本比不过那些个几十年打牌经验的老江湖们,她这段时间连阳台的花草都没时间侍弄了,整日都在琢磨着那桌麻将。
“您这盆龟背竹都枯萎啦,多久没打理啦?”南一探头朝客厅望去,她脸上蹭了些泥巴,脱去繁杂的外套后,身上就只有一件浅粉色的毛衣,整个人看起来很乖巧。
“啊?”文教授听了,立马起身走了过来,凑到阳台,“还真是,我最近是有一段时间没照料过了。”
说着,她有些不悦地背手站着:“谁让你走了,都没人帮我搭理这些花花草草了。”
南一笑着看她:“不是您也支持我去大城市多奋斗几年吗?”
“你这短发不好看,留长就别剪了。”
布满纹路的手写满了岁月的痕迹,轻轻地落在南一头顶,温柔的爱抚让她动作一愣,视线从湿润的土壤上挪开后,她拍了拍身上脏兮兮的泥土,站起了身,说:“短头发方便些。”
“你以前那头漂亮的黑发多好啊,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好看极了,我都挪不开视线。”文教授用含笑的慈祥目光看着她,“要是我还有个儿子就好了,把你给娶回家,那我可太满意了。”
南一弯了弯唇:“你就把我当女儿。”
师生二人并肩走回客厅,南一去厨房洗了个手,文教授给她泡了杯热茶,递给南一。
“最近在北京工作怎么样?”
“都还挺好的,就是事情比较多,经常加班。”
“生活上呢?”
“也挺好的啊。”
“那就是情感上有问题了。”
被直接戳穿的南一愣住,迟缓地啊了一声。
“否则你没事跑回来这么久干什么?真来看我啊,也不至于请上这么久的假吧,一看就是落荒而逃跑来这里躲起来的。”文教授悠悠道。
南一赧然,挤出一句毫无作用的反驳:“不是……”
茶杯被稳稳放到茶几上,杯里的茶叶已经完全泡开,在杯里打着旋儿。
南一心一横,叹气道:“是碰到点问题。”
文教授来了兴趣:“快跟我说说。”
被她这么盯着,并不擅长表露自己的南一有些犯难,她沉默了一会,说:“我们组里有个男生跟我告白了,我拒绝了他,所以不太想去上班,很尴尬。”
文教授摆了摆手,说:“不可能就因为这个吧。”
能在一个人留下深刻疙瘩的,一定是能掀动巨大情绪风暴的人。
如果能在南一这样沉寂的人心里掀起巨大情绪风暴,那他一定对南一而言非常重要。
文教授家里的老式唱片机是她的第一个学生送的,现在还能放歌,不过都是些很老的歌了,声音又细又缓,流动在空气里。
南一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如实说出了原因。
却没想到文教授听完,第一反应是捂着嘴笑,南一被她笑得很是难为情,耳根子都红了,诧异地看着她:“您笑什么?”
“我以前还以为你不是什么凡间俗物,以后估计要孤独终老了,现在看,原来你也是会为了感情的事情烦恼啊。”
南一难为情道:“您就别打趣我了。”
文教授靠着椅子慢吞吞地摇晃着,那双阅过无数人世间的眸子含笑看着南一。
“我现在快六十岁,给不了二十多岁的你什么建议。”儒雅老去的人岁月留下的痕迹似乎都格外温柔,包括她那双温柔安静的眸子,恍神间,南一仿佛看到了自己六十岁时的模样,“但如果是我,我还是会选择理想性地把爱作为最重要的选择标准。”